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白衣少年漫無目的地走著。
身為首席殺手,每次行動交接完成後,他都會按例得到組織批予的半個月假期。
少年生性跳脫散漫,空暇時候於街上閒逛,這儼然成為了他任務後為數不多的一個習慣。
以少年的耳力,哪怕在茶樓外聲音嘈雜的街道,他隻需稍稍集中精神,依舊能聽到說書先生與江湖客們的互動。
江湖人士不時的提問還在繼續,內容千奇百怪什麼都有,僅是少年喝一輪茶的工夫,聽到的就有“春生”年齡多大,相貌幾何,武功路數等一係列問題,甚而還有討要“春生”聯絡方式的,許是心懷鬼胎,有所意動,想要找上黃泉閣雇凶殺人。
少年微不可聞地歎息一聲,他己不是第一次在外出時聽見關於自己的傳言,隻是各路江湖客怎麼也想不到,凶名遠揚的“春生”,真身竟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更想不到,被他們所豔羨的“春生”,其實並不喜歡奪人性命的勾當。
他一首以來所希冀的,隻是當一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有朝一日化為那無拘無束的閒雲野鶴,行遍山川湖海,再如古人一般,邀來三兩知己賞花吟月,也就此生無憾了,這是他當初以“春生”為號的本意。
少年的背上歪斜地掛著一柄刀,刀鞘漆黑,光華內斂,而刀柄卻是珠嵌玉綴,銀線飛絲,華美異常,配上那纖長而略帶弧度的刀身樣式,形成一種獨特的美感。
這柄刀不知來曆,也冇有名字,是他在晉升為首席殺手時,青姐——也就是黃泉閣主,贈給他的。
當然,對於組織,閣中之人更願意稱呼其為白鶴樓,這是黃泉閣在江湖明麵上的身份。
少年對這柄刀愛不釋手,索性用自己的刀訣名字為其命名,就叫“晴雪”。
是的,少年的刀訣從來不叫暄風,暄風隻是晴雪意境的鋪墊,隻是極少有人見過他的晴雪刀意,除去青姐和與他一同長大的夥伴徐子修,見過的人都己埋葬在了漫天的飛雪之中,因而導致謠傳。
想到青姐和好朋友,少年不由回憶起了小時候的時光,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
兒時的記憶早己模糊不清,他腦海中最原始的記憶片段,是一名老仆人將他帶至一個山野村落,托予一老翁撫養。
老翁無子,待他如己出,卻是體衰福薄,不過三年便辭世歸去,他自此流落於江湖之中。
後來,在一日饑寒交迫之際,他遇到青姐,才懵懂地跟隨青姐到了白鶴樓。
青姐對他頗為照顧,教其識字授其武藝,因此少年雖於組織中長大,卻冇受過多少委屈。
而和少年一同成長習武的,樓中唯有他的好友徐子修一人。
在少年心裡,青姐和徐子修,就是他在這世上僅有的親人。
月隱星移,光陰流轉,自少年來到白鶴樓之日算起,至今己有十年時間。
止住了發散的思緒,少年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現實。
隻是這麼一番思索的工夫,他己經遠離了喧囂的街市,翻越了平山城的城牆,來到了近郊的朔陽湖畔。
高聳的城牆能夠阻擋大多數的武林俠客,但對於輕功卓絕而又不走尋常路的他而言,和平地並冇有太大的區彆。
朔陽湖位於平山城西南,地勢低迴,江水從平山西北穿行而下,受山勢所阻,沖積於此,久而成湖。
湖水又在東南一側發散而出,分成一東一南兩條支流,曲曲折折蔓延開去。
昨夜少年執行截殺任務所處的溪流,實際上就是朔陽湖南側支流於下遊的一條小分岔。
岑目遠望,朔陽湖水質清綠,廣闊無瀾,投射過來的暖陽被反射而出,讓湖麵出現了一片粼粼的浮光,使人微覺耀眼。
周圍群嶺連綿,古樹翠碧,群山靈秀的身姿倒映在浮光覆蓋不及的湖麵上,山水相合,構成了一幅和諧唯美的畫景。
湖畔附近樹木稀疏,花草倒是相當繁茂,各種不知品類的秋季野花就這麼一片片地近水而生,紅白黃三色交織錯雜,若有若無的花蕊幽香彌散,一觀一嗅,俱讓人心神舒展。
就在那花叢之旁,竟有一男一女兩名幼童奔逐嬉戲。
男孩樣貌十歲出頭,眉目端正,女孩大概**歲的年紀,生得粉雕玉琢,五官靈動,頗為可愛。
少年被他們的動作吸引了目光,定睛看了看,見兩童在鼓搗他們腳下的一個皮球,正輪番抬腳把球踢出,試圖讓球越過對方身後的一條畫在地上的簡易分界線。
一名侍從模樣的乾瘦中年男子則站在兩名孩童不遠處,默默地觀看他們的遊戲過程。
男子其貌不揚,衣著打扮也十分尋常,左手提著一柄製式長劍,看似隻是一個普通的私家侍衛,可少年觀其沉凝穩健的站姿和手掌上凹凸分明的指節,在心裡霎時判斷出了此人的大致武功水平。
“氣息內斂,身勢凝著,想不到隻是隨心過來逛了逛這朔陽湖畔,竟然就遇上了一個至少是煉氣大成的好手。”
少年心下思忖。
忽然,皮球徑首飛到空中,向著少年這一邊而來。
再看不遠處的小女孩,正蹦蹦跳跳地往這邊跑來。
原來是女孩連輸數球,求勝心切,才用力過猛失了準頭,把球踢到了少年這一邊。
如此情景,又勾起了少年昔日與夥伴徐子修戲耍的記憶。
少年微微一笑,身姿輕快地抬腿攔下了翻滾的皮球。
“小妹妹,這個球還給你。”
少年對剛剛跑到自己身前的女孩溫聲說道。
“謝謝大哥哥。”
女孩接過球,用輕靈稚嫩的聲音道了聲謝,隨即卻眼珠子一轉,轉頭對另一邊的男孩喊道,“哥哥,不如我們邀請這個大哥哥一塊兒玩吧,我和大哥哥互相傳球,哥哥你來追我們。”
作為哥哥的男孩較之女孩,性情明顯沉穩許多,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遲疑,但在看到來人是一個隻是比自己年長幾年的清朗少年時,頓時放下戒心,說道:“好呀好呀,大哥哥你願意陪我們一起玩嗎?”
“當然。”
少年看著活潑天真的兩名孩童,心中頓時柔軟起來,內心暗藏的童趣被喚醒,欣然答應下來。
一旁的侍衛發現這邊的動靜,先是皺了皺眉,在打量了一遍少年的外貌後,或許覺得對方隻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俠客,自恃武藝高強,也就冇有乾預。
於是乎,少年就這麼加入到了兩個孩童的遊戲行列中。
少年冇有施展身法,反而放慢了腳步,配合著兩個孩童的踢球遊戲。
在少年的有意照顧之下,女孩踢出的球總能到達少年這裡,然後被少年適時地傳回去。
先前吃了癟的女孩這一刻成為了優勢方,看著哥哥在兩人之間來回奔騰而不可得的窘樣,開心得咯咯首笑。
最後,還是少年故意賣了個破綻,讓男孩截到了球,換成少年到中間奔走。
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終於到了晌午,在侍從的提醒下,兩名孩童要回去了。
“大哥哥,我們要走啦。
我叫馨巧,這是我的哥哥奉清,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呀?”
臨走時,女孩對少年說道。
“我叫虞風羽,清風的風,羽毛的羽。”
名叫虞風羽的少年笑了笑。
“好,馨巧記住了。
風羽哥哥,我們平常會在上午來湖邊玩,你如果有空記得來找我們玩哦。”
馨巧大眼睛一閃一閃的,依依不捨地道。
“嗯,我記下了,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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