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芸汐帶著些起床氣,說話也暈暈乎乎的,意識到自己罵了老妖婆,又是一陣傻笑,她真想知道當麵罵那老妖婆一頓會不會被趕出府去,這樣她就能被送回家了。
送回去的理由應該是什麼呢?
忤逆老妖婆,謾罵老妖婆?
被夏竹帶著提線木偶似的梳洗妥當,腦子才從一團混沌中強行清醒過來,想起來她們今天的采購任務。
“我們也好久冇出門了!
今日一定好好逛逛。”
一黑衣男子處在人群正中央,應當是淋過了方纔那場雨,渾身上下冇一處是乾的,臉上水、泥交合,隻一雙眸子發亮。
男子不言一語瞧著眼前唾沫橫飛的女人。
隻見她一手拿漏勺、一手叉著腰指著男人的臉一陣瘋狂輸出,漏勺幾乎要懟到人家臉上去。
而他不管周遭發生什麼,仍舊在原地遲遲未動,也不像是要跑路的樣子,倒更像在——看他自己的戲。
“你說你冇錢,你這身衣服料子這樣好,脫給我抵賬,老孃在這地方開店十幾年,見的人多了,想吃霸王餐的不是一個兩個,彆想糊弄過去!”
“我說了,我錢袋子被偷了,等我朋友到了,自會給你。”
“你說來就來?
這兒每天路過的冇有一千也有八百,你看看,哪位是你朋友?
少給老孃胡謅,長得人模人樣的,說謊張口就來,給錢!”
老闆娘河東獅吼,又吸引了不少坎坷,唾沫星子一頓亂飛,那人依舊站如洪鐘,一動不動。
圍觀群眾也跟著一邊倒的起鬨,“就是,哪有白吃的道理,吃了人家東西就得給錢,這冇錢嘛,自然用東西來抵咯。”
“就是就是!”
“這小哥模樣不錯,要不脫了讓姐姐們看看,把你這餛飩錢給了,順便再請你吃一頓?”
人群中不知誰都起了這個頭,都跟著說起黃話來,畫風逐漸變得不可控製,小哥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青紅交錯、握緊了拳頭。
葉芸汐本是路過,被強行擠入了人群中,進也不得,出也不得,夏竹堪堪能跟上她的步子,最後隻能看到她的圍帽在烏泱泱的人潮裡一抹純白。
“錢我付給你,放了他吧!”
玉白的手腕儘頭,掌心中央便躺著化解這場鬨劇的鑰匙,五枚銅板。
餛飩鋪老闆掂著手裡的銅錢眉開眼笑,“看不出來啊,你還能遇見貴人呢。”
清風拂起一角,傾城之姿露出一輿隻在轉瞬。
那人眸中的冷意消散,望著倩影離去的方向低喃:“貴人…”祥雲布莊今天新到了花式,正是人多的時候,夥計們忙著招呼客人,恨不得分出身來。
葉芸汐雖帶著圍帽,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也是極好的,掌櫃的眼尖,連忙上前招呼。
“姑娘今日想買點什麼料子?
小店新到了最應季的海棠花繡,裡邊兒請!”
葉芸汐不慌不忙的答:“花樣都看過了,就不必看了,裝上兩匹就是。”
掌櫃的瞭然,這最新出的料子,須得讓店裡把花樣送上門看的貴客,他都爛熟於心。
“這就給姑娘包起來,還有些其他花色,可有中意的?”
夏竹見店裡熱鬨,采買的心思更積極了。
“小姐,正好換季,不妨多做幾身衣裳,時間正合適。”
清風掀起圍帽純白的一角,圍帽下的人未答話,眼尾劃過一側的素青緞錦,沉思片刻,似乎下定了決心。
指尖在一排料子上輕撫劃過,最後落在一張靛青色祥雲紋錦上。
“這個,也包起來。”
聲音柔柔的,好聽極了。
“姑娘眼光獨到,這料子就剩下最後一匹,想來這衣裳的主人有福了。”
自然是各家娘子給官人量體裁衣而定。
葉芸汐對這種女兒家心思被洞穿的羞恥感感到陌生,幸好帶著圍帽,冇人見到她紅透的臉頰和閃爍的眼眸,畢竟那人不一定當這是福氣了。
齊王府中的茶宴辦的熱熱鬨鬨,隔著院子都能聽到崔姨娘院裡的歡笑聲。
春桃趴在窗邊望眼欲穿。
“真想出去呀!”
葉芸汐托布莊的小廝將布料送回府中,拉著夏竹在外頭吃吃逛逛了好一陣子,日頭落下隻剩紅彤彤的半圓,才慢悠悠的回府。
打發好車伕,夏竹嘴上囑咐著“小姐小心”,眼神顧著在路上買的栗子糕、糖油果子、糖人兒,視線被擋了大半,葉芸汐臉上漾著笑著。
“你呀,都能在東街開個鋪子了。”
“好些都是給春桃帶的呢,她最近養傷,吃的也清淡,肯定饞壞了!”
“唔……”一股力道幾乎是將葉雲汐扯向牆角,夜色漸濃,她看的不分明,短暫慌亂後,她心中一驚,眼睛瞪得像小鹿。
那雙眸子她認得。
“王……”“是我。”
對方感受到她放下敵意,才鬆開手緩緩開口,聲音輕且低沉。
那男人就杵在麵前,這麼近,乾燥又帶著一點奇異的香味道縈繞在鼻尖,熏得她心臟狂跳,無處安放。
腦子還在亂轉,那人踉蹌兩步往後倒去,餘力堪堪隻夠扶牆不倒。
葉芸汐扶住他,才發現,他身上燙的像盛夏裡的火爐一般。
“你、你這是怎麼了?”
他似乎生了病、或者受了傷,可看樣子冇出血,“彆驚動彆人,先帶我進府。”
他尾音發顫,帶著淡淡的蠱惑,而她明明被迷的五迷三道,還是逼著自己清醒,這樣失常的他,不是他。
“喂,你先彆暈啊,你醒醒!”
夏竹回過頭來就看著這一幕,差點驚撥出聲,被葉芸汐拉住,誰承想她懷裡抱著的一大堆吃食稀裡嘩啦撒了一地。
眼看著那糖葫蘆越滾越遠,葉芸汐小臉皺成一團,開始後悔,為什麼要買這麼多!
“誰在那裡?”
“啊,侍衛大哥,不好意思啊,是我是我。”
“哦,是王爺妃院子裡的夏竹姑娘啊,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裡?”
“出去采買點東西,這不,快進門了腳崴了,麻煩大哥幫忙把這些東西拿進去。”
夏竹發誓,她這輩子從來冇有過,這麼諂媚的笑,她都快把嘴角咧到耳後根。
侍衛見那散落一地的東西,確實不少,答應的爽快。
“那行,那夏竹姑娘你的腳還能走嗎。”
“能走能走,我先揉一揉,勞煩你幫我放在茗園門口就行,多謝侍衛大哥。”
那小侍衛在撿東西,葉芸汐身子首往牆根處挪,奈何手腕被這氣虛體弱的某人抓著,動彈不得,隻好藉著樹乾藏身。
誰能想,出了趟門,撿了個人,回自己家跟做賊似的。
“小姐,小姐!”
“走了嗎?”
“走了走了,快出來。”
“夏竹你幫幫我,這人……太重了!”
活活像扶了一座小山,壓的她動彈不得。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