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轉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夏景勻不知何時沉沉睡去。
一夜安眠,第二天起來,夏景勻簡直是神采奕奕,生機勃發。
說得玄乎點,那就是家彷彿有著奇特的魔力,能讓人身心放鬆;
說得簡單點,就是如今諸事完備,不必勞神牽掛,自然心神恢複得快。
一看夏家其餘人,也都是笑容滿麵的樣子,將外麵的秋色都襯出了幾分春意。
一起陪著家人吃了早飯,又聊了些請丫鬟、護院之類的事情後,夏景勻跟夏雲飛便和家人們依依惜彆,帶著隊伍動身離開。
在萬福縣,這些事情用不著他們兩個小輩操心。
至於說未來之事,等娘娘走後再說。
回程冇了馬車和貨物的拖累,眾人一路揚鞭策馬,中途還休息了一次,隻花了半日就趕回了江安城。
到了城外,夏雲飛帶著他的那支小隊回無當軍軍營覆命,夏景勻帶著另外一支小隊直接去了雲府。
府中守衛如今都認識他,冇有阻攔,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德妃的院子。
值守的宮女前去稟報,不多時馮秀雲走出來,瞧著他,笑容便下意識地出現在美豔的臉龐上,“娘娘說了,讓你在正廳稍候,她一會兒過來。”
“好!”
夏景勻自然知道瓜田李下不能落人口舌的道理,點了點頭,轉身出去,卻發現馮秀雲也跟著他朝外走去。
“你不用回去?”
“我出去辦個事。”
夏景勻如今是大事都已經解決了,一身輕鬆,原本整日操心,如今也不必多心。
聞著身側飄來的幽幽香氣,心猿意馬間,順勢笑著調侃道:“話說你都要走了,咱們不花前月下兩日,你就不怕到了明年,我變心了嗎?”
馮秀雲站定,美豔的臉上掛著一如往常的果決,“願賭服輸,變心了就當我瞎了眼。”
夏景勻忽然伸手,在她臀兒上輕怕了一下。
“誒?”馮秀雲趕緊四處看了看,一臉慌亂的緊張。
“彆那麼繃著,累。”夏景勻微笑道:“放心,我不會負你。”
馮秀雲瞬間破功,羞紅了臉,“不和你說了!”
夏景勻在正廳裡坐了一會兒,很快就等到了德妃。
看著風塵仆仆的夏景勻,德妃笑著道:“你也是,都不去梳洗一下,我們之間又無需那般客套。”
“這不是思念阿姊的心按捺不住嘛!”夏景勻笑了笑,然後起身致謝,“多虧阿姊威名,此番回去,一切順利。”
德妃擺了擺手,“我又冇做什麼,是你們自己行得正坐得直,無需謝我。”
“哎,之前千頭萬緒,這一下子把什麼事情都了結了,還有點不適應呢!”
德妃笑容玩味,“你不是在青樓贖了個姑娘嗎?還怕寂寞啊?要不要我給秀雲放一天假?”
咳咳,差點忘了高高在上的皇妃本質上也是少婦,跟親近之人說起話來也是有點生冷不忌的猛勁。
夏景勻尬笑兩聲,“不用不用,阿姊正事要緊。”
德妃笑著白了他一眼,然後收斂神色,“秋闈可馬上就要來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夏景勻嗯了一聲,“定不負阿姊期望。”
接著兩人又聊了些州郡的大事,夏景勻這才知道,無當軍一路橫推的剿匪行動已經進入了關鍵階段,再有個把月,就能竟全功。
同時,錢糧自外源源不斷地調運而來,各郡同時展開的賑災安民舉措也在有條不紊地推廣。
另外不少州中官吏因為貪腐被拿下,按照皇命和中樞意見,被德妃宣佈暫代州牧之職的禮部侍郎李天風,在認真聽取了德妃娘娘指示之後,委任了一個個暫代之人,隻待德妃回京之後,補全他的州牧任命,這些任命便再無程式問題,將被帝國正式承認。
這些人都將在某種程度上,算作德妃一係的人。
而因為看到德妃做好了這樣大事,認可德妃能力而會考慮下注的各方大人物,更是可以預見的。
夏景勻忍不住感慨道:“隻此一事,便能為阿姊積累多麼巨大的政治資本啊!”
德妃微微點頭,絕色姿容上依舊不見憔悴,但語氣卻有些疲憊,“但確實也累,四麵八方的事情都要彙總到此處來,再加上人心鬼蜮,日日算計,處處提防,本宮有時也難免在想,何必活得如此辛苦!”
夏景勻輕聲道:“我們算計許多事,終究是為了不算計那麼三兩件事。”
德妃一愣,頷首微笑。
夏景勻抬頭看著德妃,“希望我未來能成為阿姊可以完全信任和依靠的人。”
德妃心頭微暖,笑看著這個越看越喜歡的男人,“好,那阿姊等著那天。”
跟德妃這邊聊完,夏景勻又去找到了雲老爺子。
蘇師道這幾日知道自己在這兒礙眼,便出去跟好友喝大酒去了,正好夏景勻跟雲老爺子可以單獨說點事。
他將去路上的情況說了,然後嚴肅道:“師父,你說這鄭天煜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如果要動手,昨日和今日都是難得的機會,為何不動手,難不成想要在城裡刺殺我?那不是更容易暴露嗎?”
雲老爺子也神色嚴肅,沉吟道:“關鍵的問題是,我們都不知道鄭家小子為何要對付你,無從防範。”
夏景勻無語道:“可不是麼,我想破頭了都想不到什麼時候招惹到這樣的人了,還隻能等著對方出招,難受啊!”
看著夏景勻跟那兒抓耳腦袋,愁眉苦臉的,雲老爺子也安慰道:“也彆想那麼多,這世事無常,福禍相依。”
“就像是當初你們被陷害,抄家發配,固然可憐,但也因此有了這番際遇,成了我這個老頭子的徒兒,更成了娘孃的義弟。”
“就像咱們這個縣城,之前若不是縣令大人逼著史縣尉出去剿匪,這史縣尉也不至於那麼倒黴地死了,也就不會換上新的縣尉,現在也就冇有縣裡這個安穩無事的好局麵。”
“且等著吧,注意防範,終究會露出馬腳來的。”
夏景勻也隻好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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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城中,離著南田巷不遠的一處小院,一個穿著青衣的女子,正和新買回來的婢女伺弄著一盆盆的雛菊和盆栽。
當敲門聲響起,兩人都望向門口,目光充滿著警覺。
婢女十分忠心,因為這種一買回來就把賣身契還給了她,並且還對她很好的主子簡直世上難尋。
於是她主動勇敢上前,隔著門喊了一聲,“誰啊?”
門外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我是夏景勻的人。”
院門打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宮裝的美人,容顏美豔,高冷之中透著幾分嬌媚,目光平靜地看著她們。
馮秀雲看著對麵的青衣女子,打量了一下她那婀娜的身段兒,清麗脫俗的麵容,不倨傲冷漠,但也不微笑親近地開口道:“你就是他贖回來的那位姑娘?”
謝胭脂的心裡咯噔一下,她並不知道馮秀雲的身份。
夏景勻曾說過他是並未婚娶的,但也有可能騙她。
畢竟眼下這太像私藏的外室被正妻找上門的樣子了。
婢女也看明白了這齣戲,勇敢地擋在謝胭脂身前,“你有何事?”
馮秀雲看著忠心護主的婢女,輕笑看著謝胭脂,“我想跟你聊聊。”
謝胭脂冇有猶豫,點了點頭,“請。”
在屋中的桌旁坐下,謝胭脂親自給馮秀雲倒了一杯水,“請喝水。”
馮秀雲微笑道:“你好像不怕?”
謝胭脂平靜道:“你的眼裡冇有惡意。”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倒是敏銳。”馮秀雲輕笑一聲,“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馮秀雲,是宮中尚宮台的一名主事,如今是德妃娘孃的隨侍女官,同時,德妃娘娘前幾日已經將我賞賜給了夏景勻。”
她看著謝胭脂,“今日我找你,是以一個妾室的身份,來見你這另一個妾室。”
謝胭脂的臉上登時浮現出難以自持的震驚。
馮秀雲自嘲一笑,“怎麼,你覺得我應該是他的正妻不成?”
謝胭脂想了想,點了點頭。
馮秀雲笑了笑,“想什麼呢,他註定是有大前途的,他的正妻或許是朝中大員的嫡女,要麼是勳貴世家的千金,那個位置,我們都不要有非分之想。”
這一句,似自辯,又似敲打。
謝胭脂立刻表態,“胭脂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能夠陪伴在公子左右,哪怕一個侍女也是心甘情願。”
馮秀雲滿意地看了她一眼,“再過兩日,我便要回京了,未來半年到一年,希望你照顧好他。飲食起居、穿衣出行、素手烹羹,紅袖添香,甚至於......”
她微微有些臉紅,對於一個處子而言,有些話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要她說出口還是多少有些難為情。
謝胭脂自然也聽懂了,但她故作懵懂,疑惑道:“甚至什麼?”
馮秀雲幽怨地瞪了她一眼,你一個青樓出來的,跟我裝什麼裝?
謝胭脂心頭自嘲一笑,“原來姐姐說的是那個啊!”
“嗯。”馮秀雲點了點頭,紅著臉,聲音一低,“但是也需節製,他在勞工營中傷了本源,還需溫養。”
怪不得,我就說怎麼我都那樣了他還能忍得住的。
“請姐姐放心,其實不用你吩咐,我也會照顧好公子的。”
謝胭脂也冇再故意裝傻,她自己就是一個女人,知道馮秀雲的這番行為,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和愛意。
雖然心裡難免有一股濃濃的酸溜溜的感覺,但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個被贖身的青樓女子,在這個有點錢就想著三妻四妾的時代,是冇有資格去幻想獨占夏景勻這等驚才絕豔之輩一生的。
“那便好。時候不早,我就不多打擾了。”
“姐姐稍等。”謝胭脂站起身,看著馮秀雲,意味深長道:“姐姐說你還有兩三日才離去,這兩三日,其實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我隨侍娘娘身旁,須不得空!告辭。”
看著紅著臉落荒而逃的馮秀雲,謝胭脂掩嘴竊笑,活像個得逞的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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