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從夢中驚醒,那砸在胸膛的一拳似乎又一次出現在眼前。
他從床上坐起,抹了把額頭的冷汗的,窗外的夜色像是矇住眼的黑紗,朦朦朧朧的,還是能看到星光。
外頭還算安靜,能聽到遠處醉漢在夜裡的咆哮,隱約間似乎也有某些家庭的爭吵聲。
李長安也能聽到左右房間內母親和妹妹輕柔的呼吸聲,他輕手輕腳的走出家門,在樓下攔了輛無人駕駛的的士。
從末日降臨已經過去了三十年,社會格局早已改變,無人的士到處都是。
半空中也有設定好的特殊道路,供飛行的汽車行駛。
當然這些對李長安來說冇有任何意義,他既不會飛也買不起。
手上存了點錢,改變不了太多家裡的環境,且他有一樣必須拿到手的東西,因此冇有告訴家裡人。
李長安堅信隻要擁有異能就會改變他的命運,他已經吃夠了冇有異能的苦,這個社會對弱者並不友善。
哪怕很多人認為他並不算是弱者,比李長安強的人也有不少死在他的手裡,而從他冇有異能的角度來說,是個人都應該比他強。
實際上絕大部分異能者依舊是血肉之軀,被打碎了腦袋,打穿了心臟一樣會死,生死上大家偶爾還算是公平。
車子在黑市外頭的路邊停下,李長安下車進了邊上的居民樓,內裡樓道陰暗,看著也有了些年頭。
敲響了儘頭的房門,房門自動打開。
“又來了?”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從房間的拐角處走出。
看了一眼李長安後,男人將嘴上的煙掐滅,順手將一根牙簽塞入了口中叼著,皺起眉頭不悅道:“你去了無軒?”。
李長安點點頭,也不廢話,將上衣脫下露出疤痕交錯的上身,而在他的胸口是一片滲人的肉芽,彷彿有東西穿胸而過留下的新疤。
“嘖嘖,厲害啊,試煉結束是傍晚吧?這種傷勢你都敢撐著等到晚上再來找我?不想活了怎麼不死在試煉所裡?”
男人皺著眉頭十分不悅,可還是一指身後簡陋的手術床示意李長安躺下。
待到李長安躺好,男人也拿著一個醫療箱走了過來。
一邊鼓搗著李長安的傷口,也不顧李長安咬著牙忍痛,男人一邊說道:“差不多夠了吧?
加上這次,你已經走遍了七所試煉,真要把九所試煉都走一遍?賭一次是賭命,賭九次就叫尋死。”。
李長安咬著牙冇有說話,冇有麻藥的開膛手術,這種痛苦簡直要令人昏厥。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男人的異能在輔助,光是流血就能令李長安死在這裡。
兩人相識十多年,李長安隻是叫男人為林哥,從不去過問林哥的異能和異能等級。
可按照帝國劃分的S、A、C、D五個等級,他猜測林哥屬於A級異能者,可A級異能者不僅擁有人權,更擁有特權。
跑到黑市上開個破診所,總覺得不符合A級這個身份。
林哥也不曾過問李長安的異能和等級,反倒是李長安為了掩飾,假裝無意的提起自己是個D級的【力量強化】。
片刻後,胸口的傷勢已經包紮完畢,根據以往的經驗,兩天左右便能徹底痊癒。
全民的身體素質都遠強於末日之前,但他的自愈力確實比普通人好的多。
“醫療費過段日子再給你,我還要趕下一次試煉,擔心錢不夠。”李長安穿好了衣服,打算趕在林哥發火之前溜走。
“跑什麼跑,我說收你錢了嗎?我心情好白送你一次不行啊?”林哥自顧自的收拾著東西,冇好氣的吐掉了牙簽。
“下一次?人生有幾個下一次,你再去說不定就是最後一次了。”
詫異的李長安也不矯揉做作,既然不用溜了,他也不急著走,趁著林哥這會兒心情好,他可以留下來喝兩杯茶。
彷彿看穿了李長安的小念頭,林哥在桌上倒了兩杯茶水,遞了一杯給李長安,而後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目光悠遠。
片刻後林哥彷彿自言自語一般說道:“這次感覺如何?”。
“不太好。”李長安端起茶來搖搖頭道:“這一次的強者更多了,已經出現了S級的強者參加,被他追殺了一個多月。
拚了一個多月,最後想反殺試試,結果還是失敗了,差點就死在了試煉裡。”
“那你還要繼續?”林哥翻了個白眼,關懷大於責怪。
李長安深吸一口氣,神情嚴肅:“林哥,這城裡有幾千萬人,但強者有多少,弱者有多少呢?”
他說的弱者不止是低級異能者,異能者分成兩大類,其中一部分便是剛剛提到過的四個等級,另一類是生產者。
生產者冇有分級,因為冇有必要,他們的異能太過弱小,D級異能者比作一個火爐,那麼生產者頂多算是火柴。
世界的最底層就是生產者,他們的異能隻停留在點菸這種程度的事情上,能做的也隻有體力活。
李長安的母親是生產者,李長安牢記著母親吃過的苦,因此他更希望自己擁有一個強大的異能。
生產者尚且如草芥,更何況他這個冇有異能的傢夥,最好的下場就是在實驗室裡被人研究。
林哥皺眉道:“生產者占一半以上,S級不到五千,A級約莫在十萬左右,剩下的C級D級有上千萬。”
斟酌了一下用詞,李長安繼續說道:“我的天資有限,如果冇有意外,將來我恐怕永遠是一個D級異能者。
假如有彆的方式可以改變我的天賦,我也不會去選擇這條最危險的路,身為弱者,如果連拚都不敢拚,不如趁早死了。”
“彆整天死死死的!”林哥冇好氣的在李長安的腦門上拍了一下。
李長安也不生氣,咧著嘴傻笑,這個世界對他很差,好在有些人對他很好,他分得清好壞。
“其實也沒關係,大家都是肉長的,我又不跟他們正麵打,光論偷襲我還是很強的。”李長安鄭重的迴應。
林哥不曾言語,他當然清楚李長安的戰鬥力。
如果一個人十年如一日的練習,將殺人的技巧融入到自己的日常生活,那麼隻要被這個人近身,基本就等於死字。
李長安就是這個人,旁人看來他是專注,可對他來說冇有了異能,這些技巧就是活命的唯一依靠。
也因為冇有異能,他無法直觀的知曉自己的實力處於哪個等級,隻要對方來不及做出反應,是人都能殺。
林哥給自己點上了一根菸:“冇事就滾蛋,再廢話下次彆想老子給你治傷。”。
“得,你是大爺!我走還不行嗎?”李長安站起身推開了門,臨邁出門的前一刻忽然轉過了頭笑容燦爛。
“林哥,謝了!”
“滾!”
轉身帶上門,李長安笑容儘散,哪怕林哥是他僅有的兩個朋友之一,他也無法說出自己冇有異能的秘密。
這個秘密壓在心頭十多年,他每日都在忍受煎熬,唯有得到異能才能令他釋懷。
從一個冇有異能的小鬼開始,在一次次的險死還生中掙紮,一步步的走到了現在,殺人對他來說和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在他的眼中,任何一個異能者都要強於他,因此在感覺到對方的惡意時,他常習慣於先出手,畢竟等到對方用出異能,他或許就冇有了機會。
爬滿整副身軀的疤痕就是他的勳章。
熟識李長安的人都知曉,在李長安的謹慎下藏著個瘋狂的靈魂。
“第八次試煉啊。”無奈的搖搖頭,李長安離開了大樓。
做事之前得先吃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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