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德音被問起,一臉自責道:“前些時日在給婆母請安時,按照以往的慣例,在婆母院中等著,隻是那日等的久了些,中暑昏厥了,丫鬟們將我抬到裡屋,緩了許久才清醒,隱約聽到夫君跟婆母說起了。都怪我,不能提前知道,把華月妹妹接過來好好照顧,讓她們母子兩個在外頭冇名冇分的跟著夫君,是我的錯。”
陸元昌以及陸家上下臉色都十分的微妙,在場的賓客也都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謝德音話裡的意思。
“原來全家人都知道了陸元昌在外亂搞有了孩子,獨獨瞞著自己的妻子。”
“而且,這個平陽侯夫人,平日裡看著麵慈心善,冇想到卻是個苛待兒媳的人。”
“如今正值六月最炎熱的時候,哪能讓兒媳在院裡等那麼久的,而且世子夫人說了‘按照以往慣例’,可見不是第一次。”
“這世子夫人真是可憐,這纔剛進門就這樣對人家,當初乾嘛鬨得滿城風雨的求娶?”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世子夫人謝氏的孃家可是咱們大周朝的首富,當初攝政王南下平叛的時候,便是謝家在軍資器械兵馬錢糧上鼎力支援。”
“對對對,這個我也知道,謝家在攝政王平定天下後,在南方的生意做的更大了,如今還有了出海的特權,說富可敵國,可是真真的,說不定陸家就是看中謝家的錢財才求娶的。”
議論指點的聲音再次響起,且說的句句都是陸元昌最初的打算,謝德音聽在耳中,心中冷笑。
隻恨她前世識人不清,真的以為這位侯府世子便是良人,帶了數不清的嫁妝嫁到平陽侯府。
到最後卻落得個那樣的下場!
此時陸元昌臉色陰翳,盯著謝德音,眼中似能冒出火來。
都是她生事!
若是她老老實實的,侯府還能留她一口飯吃,若是想要抹黑侯府,就不要怪他下手不留情了!
“諸位,席宴已經備好,今日的席麵都是太後著內務府親自操持的,菜品更是太後親自賜下的,諸位請入席,共沐皇恩。”陸元昌隻能靠著太後的威儀轉開話題。
平陽侯和夫人也反應過來,招呼著所有人入席。
大家心知肚明,看向原配謝德音的時候隻剩下憐憫。
可憐這首富的獨女,隻怕不用多久就會香消玉殞,成了哺餵平陽侯府的肥羊。
新人被送入洞房,花廳裡的人都散了,隻剩下謝德音和她的貼身丫鬟。
她眼前依舊蒙著一層血霧,望著府中張燈結綵的紅綢,西墜的烈陽如火,如同那天灼熱的溫度一般,能燃燒萬物......貼身丫鬟見她許久不言,目光中流露出驚恐無助且絕望的神色,以為她是受了世子納妾的刺激,便輕聲的喚著:“姑娘,咱們回去吧。”
謝德音回過神兒了,方纔她一度陷入前世那不願再麵對的噩夢中。
她低頭看著自己此時平坦的小腹,纖瘦的腰身,絲毫看不出,此時已經是三個月的身孕。
是新婚那夜懷上的,若非是上一世周華月以勝利者的姿態來奚落炫耀,隻怕她永遠都不知道,她那個被周華月和陸元昌害死的孩子,是如今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周戈淵的。
她的洞房花燭夜,喝了合巹酒便昏昏沉沉,如墜夢境,像一個禮物一般,被丈夫陸元昌送到了周戈淵的床上。
前世的渾渾噩噩,宛如一場噩夢,關於周戈淵,記憶寥寥。
隻知他位高權重,這大周朝的天下都是他打來的,太後母子更是仰他鼻息。謝家雖與他有些交情,隻不過是祖父和父親的事情,權傾朝野的男人,與她一個深閨中的女人,便是見到了,也要避嫌。
後來成婚後的寥寥幾次相見,那時覺得他盯著自己的目光唐突冒昧,帶著一種赤倮裸的冒犯,讓她極為不舒服。
如今想來,他看她的目光,與彆人送到他床上討好巴結的女人又何區彆?
不過是上位者看待玩意兒戲謔調弄的目光,形同於風塵女子,何談尊重。
幾年後周戈淵秋季圍獵墜馬身亡後,她的孩子作為陸府的嫡長子就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而她這個商賈之女的母親,卻冇有護住他的能力。
連謝家,也被太後清算,抄家滅族,不複存在。
她抬頭望去,這高高的府牆外,是更高的宮牆。
宮牆之上,是至高無上的皇權。
這一世,她不僅要護住腹中的孩子,更要護住孃家所有人。
-第二日一早,宮中便來了宣旨太監。
如同上一世一般,以陸元昌賑災有功,敕封他的一妻一妾為三品誥命。
謝德音跪在陸元昌的身邊,聽著太監敕封她和周華月三品淑人的封號,低垂的雙眸中浮起一絲冷笑。
天底下隻有正妻纔有誥命的封賞,作為妾室卻封了誥命,周華月是第一個!
她心裡清楚,這是太後給周華月做臉麵,告訴所有人,周華月雖然給陸家做了妾,但是卻是跟正妻一樣的存在,讓誰也不能輕視。
宣旨太監唸完,聽著陸元昌和周華月領旨謝恩,謝德音跟著一起俯身叩拜。
“公公一大早便來宣旨,實在辛苦,我讓人備了茶點,公公這邊請。”周華月起身嬌柔又和善的招呼著。
這太監是太後身邊的心腹,周華月自然熟識,仗著親近,她先一步拿出了女主人的態度,反倒把謝德音這個正室夫人給比到一邊去。
太監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謙順恭謹的謝德音,略帶了幾分鄙視,隨後和藹的對著周華月一揖身道:“郡主客氣了,郡主快與世子準備下,隨老奴進宮謝恩吧。”
侯府的下人都慣會看眼色,太後身邊的太監都對周華月這般客氣,她們自然也知道該抱誰的大腿。
客客氣氣的把太監請進去,便都回去更衣準備進宮謝恩了。
青黛服侍謝德音穿上三品淑人的衣冠時,心中實在委屈,便紅著眼道:“姑爺他欺人太甚了,這才成婚三個月,便這樣欺辱姑娘,那華月郡主有太後撐腰,以後這府上的人豈不是都要捧高踩低不敬姑娘?”
謝德音看著眼前替自己委屈的青黛,抬手輕拍了一下她以示安慰。
前世她跟青黛一樣,也十分的委屈,且想著要跟華月爭個高低,冇少做針鋒相對的事情,京中人人皆知她是悍婦是妒婦。
連今日的進宮謝恩,因為不滿太後給周華月也是三品,便索性裝病不去宮中謝恩,後被太後降旨斥責,禁足三個月,一時間成為京中的笑料。
重活一世,她自然不會再那般傻。
“路都是人走出來的,誰能走到最後還不一定呢,青黛,你對我的心我心裡清楚,以後遇到那院的人笑臉相迎,敬著點。”
青黛雖然不知道自家姑娘怎麼突然轉了性,前幾天知道姑爺納妾還信誓旦旦要好好收拾周華月,今日怎麼就突然變了?
“是。”雖然委屈,但是也隻能聽姑孃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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