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辭翊一怔。
此刻他好像說什麼都不對,遂站起身,淡淡道:“我回房寫字了。”
言罷,緩步出去。
“聽聽,一說他就如此。”
婉娘搖頭,手上輕撫顏芙凝的動作卻不停。
顏芙凝眼睛眯起一條細縫,側眼瞥向某人。
看他背影冷漠,暗忖,該不會遷怒她吧?
畢竟他被母親責怪了。
得去順順他的毛。
念及此,她直起身來:“娘,今次我買了肉與排骨。”
傅北墨高興道:“我愛吃排骨。”
“還買了肉了?”婉娘笑問。
“嗯,肥肉瘦肉都買了,今日咱們包餃子吃。”
顏芙凝說完,將肉與排骨放去了灶間,揹簍內的油紙與牛皮紙放在灶膛木柴旁,沾了油脂的紙可以用來引燃柴禾。
而後將揹簍拎回柴房,回灶間淨了手,這纔拿著兩個紙包回房。
聽到她回房的腳步聲,傅辭翊顧自寫字。
顏芙凝把一大一小兩個紙包放在桌角,先打開包了蠟燭油燈的紙包。
“家裡蠟燭快用完了,我買了些。還買了一盞燈,此燈名喚省油燈,分上下兩層。底下有孔可注水降溫,上頭放油放燈芯用來照明。”
傅辭翊抬眸,入目是一盞褐色的陶瓷燈。
見他不說話,顏芙凝便琢磨不透他的心思,遂又道:“夜裡抄書費眼,油燈與蠟燭一起用亮堂些。”
傅辭翊眉眼微動,半晌才道:“倒不必一起用,我用油燈便可,你把蠟燭拿去堂屋。”
顏芙凝想了想,索性將包了蠟燭油燈與燈芯的整個紙包拿去了堂屋。
婉娘母子三人還在堂屋內。
傅南窈看她又拿來一個牛皮紙包,不禁嘀咕:“裡頭藏了什麼好東西?方纔是想偷偷藏起來吧?”
婉娘氣惱地拍了女兒的手:“怎麼說話呢?”
顏芙凝輕輕笑了,將紙包放桌麵打開。
“娘,我買了一盞燈,還有六根蠟燭。想給夫君夜裡抄書照明用,他卻讓我把蠟燭拿過來。”
“油燈哪有蠟燭亮,他這孩子……”婉娘心疼大兒子的懂事,遂又道,“芙凝,油燈就放在堂屋使,蠟燭給辭翊用。若是點一根蠟燭不夠亮堂,那就點兩根。”
在她看來,眼睛是頂要緊的。
“好的,娘,我知道了。”
顏芙凝取出油燈與燈芯,放到了堂屋靠牆的桌案上。
這時,婉娘對龍鳳胎道:“咱們吃的油就可以用在油燈上使,蠟燭卻貴。先前你們生活在傅府,不知柴米油鹽處處是錢,如今知道了吧?”
傅南窈卻不信:“真的嗎?”
婉娘將臉轉向顏芙凝方向:“芙凝,你來說說。”
顏芙凝:“菜籽油一斤五十文錢,蠟燭一根要二十文。一斤菜籽油點油燈的話,可以燃很久,蠟燭一個晚上就點完了。”
聞言,傅北墨嚴肅道:“娘,嫂嫂,今夜開始,我摸黑回房睡。”
婉娘笑出聲來:“你誠心打趣你娘?”
“我想把蠟燭省下來給哥哥抄書用。”傅北墨說得一本正經。
果然是天真的少年。
顏芙凝含笑搖頭,決定下次去鎮上多買幾盞油燈,每個房間一盞。
拿了蠟燭回房,對某人道:“娘說了,蠟燭給你抄書用。”
見她將母親搬出來,傅辭翊便冇再說什麼。
顏芙凝拿了顆糖豆子吃,滋味清甜,遂捏了一顆遞過去。
“要吃糖豆子麼?”
有了上次被拒的經驗,此次她不敢湊他太近,指尖離他約莫半尺的距離。
傅辭翊認真寫著字,聽到吃糖,調整了下坐姿,淡漠側頭。
如此一動,他的唇堪堪碰到了她的指尖。
涼薄的唇觸及她溫熱的指尖。
仿若指尖親吻。
嚇得顏芙凝一個哆嗦,連忙把手縮回。
“不能怪我的,是,是,是你自己湊過來的,我真不想占你便宜!”
望著他陰沉的臉,她無語倫次地一口氣說了好多話。
指尖捏著的糖豆子扔掉不是,不扔掉也不是。
傅辭翊冷著臉:“給我。”
顏芙凝連忙從荷包裡拿出那隻銀錠子。
“……”傅辭翊道,“不是此物。”
顏芙凝完全懵掉:“什麼給你?”
此女還能有什麼東西給他?
傅辭翊閉眼捏了捏眉心,涼涼道:“糖豆。”
言罷,攤開手。
顏芙凝急忙把糖豆子放到他的手心,而後本能地甩了甩手,似這般能甩去他的唇留在她指尖的感覺。
然,此舉令傅辭翊麵色鐵青。
是他唇上有毒?
顏芙凝懵在原地,看他盯著她的手指,她隻好將手負到背後。
指尖相互掐著,心裡隻恨自己,方纔怎麼不機靈些?
“那個糖豆子,你不想吃的話,扔掉好了。”
原想著給他蠟燭,給他吃糖,她就能開口請他教了。
冇想到事情變成這般情況。
傅辭翊慢條斯理地將糖豆子放回紙包內。
房中氣氛確實尷尬,他有心支開話題,遂問:“飴糖呢?”
“買了四包,都分掉了。”顏芙凝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原來他喜歡吃飴糖,遂道,“你想吃,我下次給你買。”
傅辭翊不接話。
他纔不稀罕。
此女買了四包飴糖,給了南窈北墨各一包,另兩包給了不相乾的兩個男人。
真是出息了,謝禮?
嗬嗬……
見他臉色越來越陰沉,顏芙凝心尖突突跳,將一包糖豆子全挪過去。
“都給你,將就吃。”
嗓音嬌嬌的,含了討好的意味。
傅辭翊推開紙包,持起狼毫筆,蘸了墨汁。
當他是三歲小孩麼?
顏芙凝細細看著他的眉眼,輕聲問:“不要嗎?那我給南窈北墨去分掉了?”
“放著。”
見他終於吐了兩個字,顏芙凝忙將紙包攤平放好。
傅辭翊半撩眼皮,便瞧見那顆方纔被他們都捏過的糖豆子。
他不嗜甜,但……
不想深究緣故,轉念想到得給個由頭,遂又道:“他們已有糖,吃過量不妥。”
“是是是,你說得對。”
顏芙凝扯了扯唇角,可麵對他過分冷沉的臉,她實在笑不出來。
房中氣氛委實奇怪,她好想出去透透氣。
腳尖緩緩向外,忽然背後傳來他清冷如玉的聲音。
“今後不許獨自去往鎮上。”
鬼使神差地,顏芙凝轉回頭問他:“你是在關心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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