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月夜長風

白東君和槍客在外麵看了許久也冇看出什麼名堂,但直覺告訴槍客應該離開了,他拉了拉白東君的袖子,正準備離開,卻見那方纔消失的黑衣男子重新出現在了那裡,隻是他的傘已經不見了,腰間卻圍著十幾柄利刃。

“走!”槍客猛地一拉白東君的衣袖,可一轉頭,卻看到那兩個白衣女子靜靜地站在那裡,如同鬼魅。

“你們都看到了什麼?”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是那個忽然出現的黑衣人。

槍客搖頭:“什麼都冇看到。”

“首領,他們在這裡許久了。”一名白衣女子忽然開口了。

槍客忽然大喊:“我們什麼都冇看到!”

“走吧。離開這裡,最好離開這座城。”黑衣男子輕歎道。

白衣女子皺眉:“首領?”

黑衣男子揮了揮衣袖:“還不快走?”

“多謝!”槍客拉起白東君,頭也不回地朝著來的方向跑去。

日落黃昏之時,這場忽然到來的秋雨終於停了。

顧府之內,穿著寬鬆長袍的主人走到了亭前,望著屋簷上滴滴答答落下來的一些積水,彷彿出了神。

他的腳邊,還插著那一柄暗河留下的長劍。

“公子,晏家小姐今日已經到了。”李蘇離輕聲道。

顧劍門回過神來,幽幽地問道:“美嗎?小時候可是個滾泥球的野孩子。”

李蘇離苦笑了一下:“美倒是極美的。”

“那先把她睡了,倒也不虧。”顧劍門手輕輕地在那柄劍上旋轉著。

李蘇離自然知道顧劍門的脾氣,睡美人什麼的不過是一些自嘲的話罷了,他此刻在意的,隻是顧劍門身旁的這一柄劍。

隻要他將這柄劍從這裡丟出去。

那麼孤立無援的他們將會擁有一支強兵援助,但同時,自己也會永遠地成為彆人的提線木偶,即便能夠打敗敵人,自己也無法重拾從前的榮光。

“空負淩雲誌,何有萬丈才?”顧劍門手離開了劍柄,轉過身,“他們若來求見,不見。”

“那個……”李蘇離麵露尷尬,“聽說晏家小姐進了府邸,就直接入了客院,並冇有要來見麵的打算。”

顧劍門啞然失笑:“跟小時候一樣,脾氣不好。”

“公子,我們還有機會嗎?”李蘇離寒聲道。

顧劍門冇有回答,隻是望著那久違了的日光,笑了笑:“有冇有機會,得看你有多大的決心。”

顧府後院。

燈籠一盞盞被點起。

白眉男笑著看向身邊的女子:“小姐,畢竟是未來的夫君,不去見一見嗎?”

女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纔不會見他,他也不會見我。何必自找不痛快。”

“那小姐早些歇息吧,一會兒我讓他們把飯菜送過來。”白眉男轉身走了出去,門口那些侍衛正在等候著。

“奎正,樂正,你們兩個,去把那酒肆給解決了吧。”白眉男歎了口氣,“是個不錯的少年郎,可惜來錯了地方。”

“是。”兩名侍從點了點頭,轉身便走。

“等等。”白眉男皺著眉頭,仔細看了一下,等候在門外的侍從隻剩下了七個,“學正去哪裡了?”

“不知道,入府冇多久就說要去小解,至今也冇見到人。”一名侍從答道。

白眉男的瞳孔微微縮緊:“你們兩個人先走,其他人,若是學正回來了,通報我。”

“是!”

夜色終於降臨。

兩盞美酒,一盤肘子肉。

槍客雖然邋遢,但是做飯的手藝很不錯,他和白東君兩人相對而坐,一口酒,一口肉,正壓著驚。槍客的手現在都還顫抖著,他想起那兩個白衣女子和那個執傘的黑衣男就忍不住打寒顫:“方纔那些人,如果想殺我們,我們已經死了。”

白東君臉色稍微好些,他傲然道:“要殺我可得看他夠不夠膽!”

槍客忽然正色,拿起酒杯敲了敲桌子:“喂,白東君。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身份,無非就是什麼世家貴族,豪商子弟,但你要知道,入了江湖,並不是所有人都會管你的身份。殺了你的人,埋了你的屍體,你的家人甚至都不會知道你死了。聽我一句,明日離開這裡,你再送我三壇酒,一匹馬,我送你到家。”

白東君也拿酒杯敲了敲桌子:“如果我死,他們會知道的。他們會用儘一切方法查出殺我的人,然後將那個人碎屍萬段,如果你知道我的家人都是誰的話。還有,我纔不走,我走的那天,必然整個柴桑城的人都得知道我這東歸酒肆,酒味可勝月落白,是這城中第一!”

槍客不再多言,喝下一口酒,砸了砸嘴:“這是什麼酒,之前冇喝過?”

“我新釀的,還冇取名字。味道如何?”白東君問道。

槍客聳了聳肩:“好不好喝,我一個人說了不算,至少還得找兩個客人來。”

話音剛落,他們就聽到了兩聲腳步聲。

白東君猛地抬頭,槍客一把握緊了放在桌邊的長槍。

“哦,是你們啊。”白東君整個人瞬間舒緩下來,他雖然記不清對方的容貌,可那一身軟甲他還是記得的,正是白天裡來的那位白眉男的侍從。他快步走上前:“剛好我們在品新酒,你們也來喝一杯。”

一聲拔刀聲驟起。

站在前麵的那名侍從猛地拔出了腰間的長刀,衝著向自己走來的白東君一刀揮去。白東君一愣,猛地往後撤了一步,可已經來不及了,長刀已經快要刺入他的咽喉。

腳下的地板似乎微微地顫動了一下。

然後那名侍從就已經退了回去,握刀的手不斷地顫抖著,他恨恨地望向前方:“好槍法。”

他的對麵,槍客右手持著槍,左手還拿著剛剛飲空的酒杯,他微微地眯了眯眼:“東君,生死片刻間,我救了你一命,這酒的名字就由我取吧。不妨就叫須臾如何?”

白東君細細想了一下,似乎完全忘記了剛纔自己才從鬼門關裡走出來,拍手道:“生死不過須臾間,好名字啊。”

“奎正,如何?”另一名叫做樂正的侍從上前問道。

奎正將刀收了回去,右手使勁甩了甩:“冇有大礙,不過刀子紮手,需要小心些了。”隨後他持刀對著槍客沉聲道:“以你的武功,不是無名之輩,報上名來。”

“巧了,還真是無名輩。我從小未見過父母,吃百家飯長大,睡破寺廟而活,未曾有過姓氏,更無人給過姓名。不過生來空空,去也空空,也是不錯,我給自己取姓司空,也願化作長風,一去不歸。”槍客將槍重重地一頓地,“所以我叫司空長風。”

“竟然真是無名之輩。”奎正無視了他的一長段豪氣乾雲的介紹,隻是冷笑,“你本來可能名揚江湖,隻後悔自己來錯了地方吧。”

司空長風猛地提起槍,隨即一頭砸下,將那兩名侍從逼得連連後退。司空長風長槍猛揮,打得虎虎生風,那兩名侍從根本未來得及拔刀,剛纔的豪言壯語立刻成了笑話,司空長風一邊得意,一邊也是困惑。

今日他和那白眉男間接地有過一次交鋒,那白眉男的武功在自己身上不少,對方也能估摸出自己的能力,怎會派這麼兩個不濟的侍從過來?正在思索間,兩名侍從忽然縱身一躍,閃至兩邊,右手按在刀柄處,衝著司空長風一躍而來。司空長風一愣,正欲回槍,卻聽到清脆的兩聲幾乎重合的聲響,兩名侍從冷笑一聲。

“拔刀術?”司空長風以幾乎不可能的速度猛地掄回長槍,將那一整個酒肆的長風掄在槍尖。

“破。”司空長風低喝一聲。

槍回。

兩名侍從手中隻剩下了兩個刀柄。

槍再起!

司空長風持槍掠起,一槍揮出。

卻被一把刀擋了回來。

一把屠刀,剔骨斬肉,骨上開花。

少年白馬醉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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