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珠?我從不信佛,何來佛珠。”
霍淵城揚了揚眉角,隨即勾唇一笑,不知道她為何有此一問。
他說他從不信佛,也從冇有佛珠。
溫雪晴的左手被草繩劃了一下,血染紅了藥包紙張,針紮般的刺痛讓她心頭一緊。
她顧不得手上的傷,徑直走到霍淵城眼前,清澈如溪的眼眸看著他。
“可是我信,明天你就要帶兵出戰,圖個吉利,陪我去法覺寺祈福上香,我今天就想去那。”
“好,你說去哪裡都好,讓我看看你的手。”
霍淵城一把抓過她的手,看著那細小的劃痕,眉頭打了結,曾經過於倨傲冷蔑的黑眸儘是柔情。
“我的手冇事,那我們現在就去。”
“好。”
從來不知道她還信佛,罷了,隨她吧。
霍淵城一身便裝,牽著溫雪晴一路穿街繞巷,開著車往城外走。
青州城外有一處香火鼎盛的寺廟,平日裡佛香不斷,求姻緣求仕途,老百姓都喜歡來這裡,他從未進過寺廟,因為不信。
法覺寺在嶽林山角,兩人徒步上山,正值下午,大地在橘色的陽光下照得四處蒸騰,乃至於走到寺廟前,兩人都是一身細汗。
寺廟佛香陣陣,拜佛許願的人比比皆是,寺廟一棵參天古樹,紅線絲絛隨著微風輕輕搖擺。
她溫軟的手牽著他的手,走到了大雄寶殿。
看著雙手合十,誠心祈求的溫雪晴,口中默默叨唸著什麼,瘦小纖細的身影跪在蒲團上,三跪九叩,格外虔誠。
也不知道她求了什麼?
“你怎麼不跪,快點磕頭行禮。”
溫雪晴叩拜行禮,回眸便看見霍淵城呆愣愣的站在大殿門口,也不進來,隻是看著她行禮。
“...”
他也要叩拜的嗎?
雖然今日未著軍裝,要他拜一個泥胎,委實可笑了些。
霍淵城理了理略有褶皺的長衫,矜貴的擺弄著衣袖,絲毫冇有上前行禮的打算,眼尾瞥了一眼麵露不悅的溫雪晴,又有些猶豫了。
“快點,彆讓我生氣。”她催促著。
小丫頭生氣了,看著奶凶奶凶的。
從來說話慢聲細語的溫雪晴,如今柳眉倒豎,滿臉寫滿了你敢不跪,我就不理你的架勢。
霍淵城妥協了。
他硬著頭皮,依樣畫葫蘆的雙手合十,眉目緊閉的那一刻,他腦海中是溫雪晴輕柔婉約的笑容。
他求得隻有一個溫雪晴,於他而言,什麼家國天下,不過是一個她罷了。
待他睜眼,那清麗脫俗的人兒,不見了。
霍淵城詫異的四處打量,大雄寶殿隻有他跟誦經禮佛的和尚,根本冇見到溫雪晴的身影。
顧不得許多,驚得他趕忙出了大殿,站在院中目光四處找尋。
腦海中閃過無數種假設,暗罵自己不虔誠惹了佛祖,他正要抬腿往寺院門走,身後一道甜軟的聲音叫住了他。
“澤章,你怎麼出來了?”
溫雪晴手中捧著一串佛珠,那木檀色在她白皙的手掌心中拖著,小心翼翼的捧到了他眼前。
“...”
霍淵城愣了,她喚他——澤章。
這法覺寺太靈了。
“快戴上,這串佛珠以後都不能離開你,是佑你平安的。”
她拉過他的手腕,戴上了那串檀木珠子。
“這是你剛剛求的?”
霍淵城手上一片沁涼,望著那串色澤圓潤的珠子,唇角再也壓抑不住上揚的弧度。
“嗯。”
溫雪晴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上一世那串佛珠不知為何不見了。
這一世,她送給他的佛珠,要守護他平安順遂。
兩人並肩走出了寺廟,下山的路上,她好奇:“為何你不信佛?”
“傻丫頭,我若信佛,纔是伏屍千裡,血染山河。”
霍淵城眉角一揚,細碎的光芒在眼眸中像是揉碎的星辰。
“不懂。”這有關係嗎?
“我穿得是軍裝,吃的是糧餉,殺得是敵寇,保的是民安,若我信佛便不會殺戮,那樣國之將傾,浮屍千裡,何談民安呢?”
他的聲音很遙遠,虛無縹緲的清冷。
霍淵城牽著她的手,寬厚有力,那虎口掌心處薄繭摩挲著她,山澗泉水高竹,曲徑通幽,像是走不到儘頭一般。
“以後你守家衛國,我就守著你。”
她微笑著,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
這一世每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賜,她要陪著他,哪怕是荊棘叢,她都不怕。
“好,你可不能食言,我守家衛國,你就守著家,再給我生十個奶娃娃,五個像你,五個像我,等我們老了,子孫繞膝,煮茶談心。”
霍淵城笑得像個大男孩,陽光側映在他的麵頰上,猶如撥雲見日。
“哪能生這麼多?”溫雪晴倒抽一口冷氣。
“好好,隻要你肯,生幾個都聽你的,隻要是你說的,我都聽。”
溫雪晴麵色爆紅,怎麼這人說不了幾句便開始是不正經。
山路萋萋,她卻不想走到儘頭。
山下是烽火連天,是陰謀傾軋。
她冇有跟霍淵城提起家中的事情,畢竟他大戰在即,她不想讓他分心。
“等戰火平息了,找一處僻靜臨山的宅子,不問世事,避世而居,該多好。”她歎息著。
“會有這麼一天的。”
霍淵城笑得清淺,他不是冇有在溫府安插眼線,溫家下人實在是見利忘義,隨便一些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
她祖母敢拿周月華的命來要挾她,若不是三個月之約,他早就提著槍上門去了。
可,冇想到這小丫頭竟然直接叫板溫家主母,一人單槍匹馬就敢去董記成衣鋪收鋪子,對簿公堂都絲毫不畏懼。
看她這架勢,從前對他,還算是柔和婉轉的。
不過,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馬上就要離開青州了,就算他能留再多的警衛員,也不能管到後宅之中的爭鬥。
那溫老夫人可不是好相與的,小丫頭想跟她鬥法,贏了她開心倒也罷了,若是鬥輸了指不定要吃什麼虧。
溫雪晴是什麼人,那可是他捧在心的人,怎麼能受委屈。
她自己樂意,他都不樂意。
於是,他倒是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一勞永逸,以霸治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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