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不用呼喝,便自覺讓開了一條路來。
南詔沈家,擅製長生丹,供著一隻禦.用紫金鼎,出了國師沈若行。
沈家的聲勢,也隨著沈若行水漲船高,就如丹鼎裡的純青之火,如日中天。
沈綽七歲時,就被沈若行指為下一任紫金丹鼎繼承人,在禦前也是掛過名的,所以此時站在這裡,就算被頭上深深的兜帽遮了臉,也根本不需要開口,身上的氣勢便足以震懾眾人。
沈綽無視左右,信步而來,邁過門檻,看著被照得雪亮的滿是淩亂,還有裡麵抱成一團的三個女人,雙眸毫無情緒,如看著三個死人。
丫鬟小薰進屋就是一聲驚叫:“哎呀!我們小姐剛纔換下來的衣裳,怎麼成這樣了?很貴的!”
她扯過被沈相思丟在地上的血衣,憤憤看著縮成一團,竭力用亂髮和不能蔽體的衣衫掩蓋自己的沈碧池。
那副眼神,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庶女貪慕嫡小姐的衣裳首飾,趁著嫡小姐不在,偷溜進來穿在身上,之後,剛好倒黴,遭了賊,被人給禍害了。
“沈綽,你裝模作樣!”沈碧池已經哭啞了嗓子,紅了眼,“是你!是你從背後偷襲我!她害我!”
“嗬。”沈綽隻字未道,啞然失笑。
小薰將破爛的衣裳往沈碧池臉上丟過去,“我們小姐,天之驕女,連當今皇上都說,她將來就是南詔國天上的月亮,會需要暗害你?也不拿張鏡子照照自己的德性,你憑什麼!”
照鏡子!
這一句,倒是提醒了沈碧池!
她也顧不得身上隻披了件地上撿來的什麼衣裳,露著光溜溜的胳膊,指著沈綽,“她的脖子,她的脖子上有男人的手印!你們不信,可以自己看!”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了沈綽身上。
她的確用遮夜露的披風,將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像是怕被彆人看見什麼。
沈胭脂看了沈碧池一眼,這蠢貨,總算還有幾分腦子,不枉費她們一番周折,帶她進宮。
她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裳兒,清者自清,三妹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將披風揭了,給大家看一眼,自知分曉。”
“豈有此理!”小薰張開手臂,護在自家小姐身前,“我們小姐,豈是她一個下賤胚子破爛貨說要看哪裡,就可以隨便給人看的?小姐隻要不願意,一個頭髮絲都不可以給人看!”
這邊,正鬨得歡,外麵響起一聲尖細的聲音,“喲,這是怎麼了呢?”
分開人群進來的,是今晚花朝節管事的蘭公公聞訊趕來,身後還帶著一隊禁衛軍。
他一進門,見了屋裡的狼藉,就是全身一緊,再見沈綽安然無恙,又立刻鬆了口氣,客氣道:“沈四小姐忙著呢?禦前獻藝的時辰要到了,皇上那邊兒等著呢,今兒晚,可是有貴不可言之人來了啊。”
沈綽從繡墩上起身,盈盈施了個禮,“公公來的正好,家中庶姐在我房中更衣時,被賊人給……,還請公公找個機會稟明皇上,給我家姐姐一個交代。”
蘭公公詫異,看角落裡那位沈碧池,一雙雪白的長長眉毛又皺了起來。
不過是個庶女,無詔進宮,還弄成這副德性!
“花朝節盛事,皇上眼皮子底下,居然出了這等事!四小姐您放心,咱家回頭一定招呼禁軍統領,嚴查此事,將今晚入宮的男子挨個盤問,保證不會錯漏。”
沈碧池當下懵了!
今晚,整個京城的皇親國戚、世家大族的王孫公子都在,若是興師動眾地將每個男子都盤問一遍,這個子虛烏有的屎盆子扣下來,她這輩子哪裡還有洗乾淨的一日?
到時候,此生莫要說是嫁人,就是想活下去,都難!
“沈綽!你好歹毒的心腸!我就算是死,也要讓世人看清你的真麵目!”沈碧池不顧衣衫不堪,惡狗一樣撲向沈綽,拚了!
剛巧,沈綽轉身時,慢了半步,披在身上的披風,就被嘩啦一下子扯了下去。
“哇——!”
塞了滿滿一屋子的人,不約而同倒抽一口氣,驚歎之聲,響成一片!
沈綽,一襲奢華舞衣貼裹周身,披帛飛揚間,繁複輕紗飛揚,曲線婀娜,若隱若現。
那衣裳,用的是蒼梧洲的鮫人綃,薄而不透,如霧如煙,又在脖頸、雙臂、腰身、兩腿,到腳踝之處,各綴滿了色彩斑斕的七寶珠翠瓔珞,再配了麵上穠麗無邊的精緻眉眼,襯得整個人莊嚴嫵媚,華而不奢,豔而不妖,恍如壁畫上的神女飛天。
這一身寶衣,是沈綽她娘當年的嫁妝,沈夫人死後,被沈家的女人們覬覦了許多年,如今乍一現世,驚為天人。
小薰飛快搶回披風,又幫自家小姐重新披了個嚴實,嘴裡罵道:“瘋狗!小姐奉旨禦前起舞,本是要驚豔八方的,怎麼能提前露了相!”
這披風一落一穿之間,在場的人都隻見,那纖長如天鵝的脖頸處,有輕紗遮覆,又纏繞了許多重璀璨的瓔珞,燈火之下,琳琅繽紛,差點晃瞎了眼,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男人的手印子。
隻有沈相思離得近,卻是兩眼狠狠一亮,剛纔好像看到了什麼!
她緊走兩步,追上沈綽,伸手便要再扯,“四妹,脖子上纏那麼緊做什麼?難道真的如三妹所說,剛纔經曆了不堪之事的人,其實是……”
啪!!!
她話冇說完,沈綽人未回身,反手已是一巴掌,狂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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