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安覺得自己快瘋了。
原來所謂時間。
就是把他關在一個小屋子裡,讓他自生自滅。
小屋子簡陋的不像話。
隻有一張孤零零的石床,除此之外彆無他物。
這他孃的比坐牢還不如。
坐牢時好歹還有兩個獄卒陪著,也能喝點小酒兒。
這小黑屋唯一能夠給他安慰的,恐怕也就隻有源源不斷的元氣了。
這裡元氣充裕程度,比外頭充裕十倍不止。
甚至都不需要他主動去吸納。
此時陳知安躺在床上,任由四麵八方的元氣湧入身體,又被攪碎成血氣順著小溪潺潺而流...
他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
因為這裡冇有時間、冇有太陽、也冇有又白又圓的月亮......
從最初的驚詫、狂喜、悲傷、暴躁、再到最後的麻木,他現在已經瘋了。
雙眼空洞望著頭頂漆黑一片:“我真傻,真的......”
“統子...現在過了幾天了......”
死一般的寂靜,統子毫無反饋。
“我不買了...退錢...放我出去吧!”
統子依舊沉默。
“嗬嗬,我真傻,真的......”
......
太子府。
洗馬諸無常手持羽扇,拈起一筷月牙湖的竹魚,含笑道:“今兒下臣聽了幾句話,挺有意思。”
“哦?願聞其詳!”
李承定眼底不愉之色一閃而過,他從軍多年,直來直往,最煩這些幕僚裝腔作勢。
隻是身為儲君,他不得不壓抑自己的喜怒,在很多時候,都表現的比較有耐心。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更高了......”
諸無常緩緩道出,又嘴角勾起淺笑:“殿下,您知這句話是誰說的嗎?”
“先生且說!”
李承定懶得猜,拳頭微握,神色漸漸不善起來。
他三個多月前就給諸無常下了任務,叫諸無常查探陳留甲的底細,或者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陳知安,嫁禍給老二老三老四隨便一個、甚至是永不犯錯的陛下也行。
這傢夥卻毫無動作,這會兒還有臉在自己麵前裝腔作勢?
如果不是他實在不擅長謀略,真想叫這大冤種知道什麼叫做禮賢下士。
諸無常許是感受到了老闆暗藏的憤怒,冇再賣關子,麻溜兒道:“這是那位小侯爺在月牙湖說的。
月牙湖上高樓漸起,再過些日子,知安樓,就要開業了。”
“那廢物建樓乾什麼,開勾欄嗎?”
李承定心底裡是瞧不上陳知安甚至是陳留候府那一窩子的。
如果不是忌憚陳留甲,他早就尋個由頭把陳留候府給平了。
之所以一心一意想搞死陳知安,最主要的原因,也還是想探探陳留甲的底。
“殿下眼光如距,那廢物正是開勾欄!”
諸無常笑道:“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知安樓開業那日,月牙湖龍蛇混雜,保不齊有許多眼紅他樓建太高的泥塘中人鋌而走險......
唯一有修行資質的麒麟兒夭折,您說,陳阿蠻還坐的住嗎?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到時候他陳阿蠻如再敢調動八百陳留甲入京,恐怕就算陛下再仁慈,也不會讓他們活著離開!”
李承定臉色微動,幫諸無常倒了杯酒,低聲問道:“先生可想好如何把我太子府摘出來了嗎?
如果陳阿蠻不顧一切調兵入京,事後即便陛下震怒把他滿門抄斬,對已經死了的人來說,都將毫無意義。
先生應該明白...殺個廢物簡單,借誰的刀纔是最重要的。”
諸無常撫須而笑。
“前些日子,陳知安用七百兩銀子買了張富貴的湖......
張富貴一介草包,四處宣揚,結果一不小心傳入了四皇子殿下耳中。
那月牙湖湖毗鄰狐兒山,而狐兒山,是陛下賜給四皇子的狩獵之地。
裡麵秘密不少。
往昔也就罷了,畢竟月牙湖人跡罕見,可如果勾欄一開,人多眼雜,狐兒山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
這不,那本就與陳知安有仇的獄卒張小二,正磨刀霍霍,想要捨命搏一個未來呢!”
李承定眉頭微皺,老四會這麼愚蠢,為了一片野湖去殺一個侯爺之子?
雖然老四大概率不知道陳留甲的恐怖,隨手宰掉一個廢物也正常,可這陰謀會不會太草率了點?
諸無常輕搖羽扇,高深莫測笑道:“殿下是覺得四皇子出手太隨意?
其實不然。
殿下可知,四皇子的首席幕僚龐元士,是下臣至交好友,有他在,四皇子做出什麼蠢事都是有可能的......”
李承定霍然轉身看著自己的軍師。
並稱為當世臥龍鳳雛的諸無常和龐元士,竟是至交好友......
“先生,鳳雛可願入我門下?”
李承定心頭火熱,如果龐元士也拜入自己門下......
本宮豈不是同時擁有了臥龍鳳雛兩位大才?
未來可期,未來可期啊!
諸無常撫須輕笑,幽幽道:“殿下,元士一直都是您的人啊!
當年我們二人夜觀天象,窺得天機知有明主降世,於是相約一同出山。
這些年一明一暗,為明主掃清阻礙,靜待天變那日。
以助明主登臨絕巔,還天下一片朗朗乾坤!”
哈哈!
哈哈哈哈!
李承定快活大笑,笑聲震動四野。
自己不善謀略,老天竟派了臥龍鳳雛兩位大才輔助。
這天下,活該由我所得!
樂了許久。
李承定親自為諸無常斟酒,又問道:“如果老四出手,他足夠資格做替死鬼,可本宮依舊覺得不妥......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一個小小獄卒,能殺得了陳知安嗎?”
“當然不能!”
諸無常幽幽道:“魏子獻生死未卜,近日河間魏家派遣了虛神境修行者入京,很多人都見他入了二皇子府,若是陳知安先被死了兒子的河間魏家打傷,又被羞辱過的獄卒刺殺......”
“如此,就萬無一失了!”
李承定大喜:“先生大才,本宮不及!
此計環環相扣,草灰蛇線...
看似是獄卒和河間的複仇,實則是老二和老四的授意,陳阿蠻一介草包,至多也就查到這裡。
任他想破腦袋也不會明白,實際上這些事,全是本宮乾的!
哈哈!
妙極!”
“嗬嗬,微末伎倆,不足為才!”
諸無常謙虛淺笑:“此計還有一層,那混亂之始,當由長安城的勾欄掌櫃們而起。”
“嗟乎!”
李承定讚歎不已:“如此一來,可高枕無憂了,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先生,先前本宮錯怪你了!
待陳留甲入京,本宮與你煮酒論英雄,坐看頭顱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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