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小姐,你不是要見我家主人嗎?
這是要去哪呢?”
街道上。
兩個身穿薑氏服飾的奴仆擋住鐘言去路。
言語放蕩。
其中一個眉上生著黑痣的奴仆甚至將手伸進她腰間。
“請你們讓開!”
鐘言臉色蒼白。
伸手打掉那噁心的爪子。
“我是河西郡鐘家的人,是大唐百姓,不是你薑家的奴仆。
你們如果再阻攔我。
我立刻報官!”
“報官?”
兩個惡仆對視一眼,頓時麵帶嘲諷地笑了起來。
彷彿聽見了這世上最好聽的笑話!
“你儘管去告,要是不識路,大爺可以帶你去!
大爺倒是想看看。
在這琅琊境內。
有哪個不開眼的敢接你的狀書!”
聽到他的話。
街上原本正維持秩序的巡城戍衛都彆過頭去。
更有甚者。
居然小跑到那惡奴旁小意奉承,臉上堆起噁心的笑容,倒比這兩個奴仆更像奴仆。
宰相門房,世家奴仆,皇宮內監.......
他們雖然身份低微。
卻是能通天的存在。
“小娘子,怎麼樣?
要去告官嗎?
乖乖隨我們走吧。
能在少夫人身邊做侍奉丫頭,是多少人求不來的造化,你可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鐘言臉上湧出無邊的絕望。
她本以為琅琊薑氏哪怕再霸道,在臨近婚期前總會愛惜羽毛有所顧忌。
可讓她冇想到的是。
即便奉上了八成家產。
薑氏依舊不肯放人,甚至連她的身子,也要一併索去。
蕭瑟站在人群中。
聽著耳邊嘈雜的聲音,她抬頭看著黑壓壓的天空,一言不發。
此時那邊的戰鬥已經落下帷幕。
人群如潮水般湧來。
將她和兩個惡仆圍在中間。
紛紛向先來的人打聽發生了什麼事。
待聽到旁人繪聲繪色講出鐘言居然要在琅琊狀告薑家時。
不約而同露出了看白癡一樣的目光。
鐘言環顧四周,看著麻木的群眾,心如死灰。
抹去眼角的眼淚。
她指著那座高樓淒聲呐喊道:“
你們在嘲笑什麼?
我鐘家做錯了什麼?
就因為我哥的未婚妻漂亮,就因為那婊子朱婉兒看上了我哥的未婚妻。
便不顧律法,擄去替她服侍所謂的聖子?
就因為我哥不同意。
便指使薑家奴仆奪我家產。
傷我父兄。
擄我嫂子!
我一介女流奔襲萬裡,隻求他薑氏網開一麵。
難道錯了嗎?”
鐘言蒼白的手指遙遙指向薑氏祖宅,嘶聲控訴著薑家所做的一切。
她不奢求有人替她出頭。
甚至不奢求早已在薑氏淫威下被壓迫到麻木的人會心生憤慨!
她隻是求公理而不得。
隻求一死罷了。
冇有人迴應她,隻是人群中漸漸冇了聲息。
哪怕再麻木的人。
聽到這話都會忍不住心悸。
鐘言一介女流,
又冇有修為在身。
與那龐然大物的琅琊薑氏和縹緲宗比起來,幾乎連螻蟻都算不上。
他們甚至都不屑親自出麵。
隻派遣了兩個奴仆,便已經逼的鐘言一心求死!
“嗬嗬!”
鐘言雙眸猩紅,嘶聲道:“琅琊薑氏,聖人世家。
縹緲仙宗,正道魁首.....
他們乾了什麼?
他們殺我護衛,奸我婢女,逼我就範,要我跪在那臭婊子麵前俯首稱奴!
天理昭昭。
不得昭雪!
你們都覺得這是對的。
可我偏不。
我鐘言在此對天起誓。
今日若死。
不入輪迴。
永墜奈何天。
以生魂為媒,詛咒薑氏大道斷絕,生生世世,男為奴,女為娼。
詛咒朱婉兒世世為婢,人儘可夫!”
“轟!”
彷彿上蒼聽到了她的誓言。
壓抑的天空炸響一聲驚雷!
看熱鬨的人群如鳥獸散開,生怕濺上一身血。
這些話。
聽到都是一種罪。
兩個惡奴則冷冷看著鐘言。
這些話並不能讓他們心中泛起半點漣漪。
這些年他們已經聽夠了。
死在他們手裡的草芥。
每個臨死前都會演一場這樣的戲碼。
隻是有什麼用呢。
無論世事如何變化。
皇朝如何更迭。
琅琊薑氏、
依舊是琅琊薑氏......
“可惜了這副臉蛋!”
那眉心生著黑痣的惡奴嘖嘖歎了口氣。
如果先前這小娘子還有機會服侍主人。
在她說出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後。
便已經自絕了活路。
畢竟,
聖人不可辱......
人群散開後。
混跡在人群中的陳知命瞬間就顯得突兀起來。
稀碎的雨滴拍打在青石板上。
他撐著一柄傘。
靜靜立在路中間。
“那天在城外和我道彆,是為了不連累我?”
“不是!”
鐘言紅著眼眶,冷聲道:“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陳知命笑了起來。
自顧說道:“留下兩件護衛服,是怕我被城門口的侍衛殺死?”
“你這是乾什麼?”
兩個惡仆嘲諷地看著陳知命:“是要陪她做一對苦命鴛鴦?”
“聒噪!”
陳知命眉頭微皺,手掌向虛空隨手一拽。
兩滴雨水如厲箭劃過虛空。
“嗤!”
兩個惡奴身體瞬間僵直。
不可置信地看著陳知命。
在他們眉心處。
各有一個指尖大小的黑洞。
緩緩滲出血液。
陳知命從兩個惡仆中間走過。
撐傘走到鐘言身前,認真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鐘言怔怔地看著陳知命。
她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入城以來。
短短數日。
她經曆了從未經曆過的黑暗。
護衛被薑家人隨手捏死,就連情同手足的婢女鐘芸也在她麵前受儘屈辱含憤自儘。
此時的她。
早就已經心如死灰。
如果還有半分眷念,大約便是想起那個病秧子似的書生時。
從客棧離開後。
她跌跌撞撞來到人最多的地方。
也隻是為了再看一眼那個書生罷了。
看到了。
也就可以死了。
伸手緩緩觸摸陳知命的臉龐,鐘言慘白的臉上扯起一抹笑意:“知道嗎?
你真的很好看。
可惜啊...
我看不到了!”
“說歸說,不要動手動腳!”
陳知命嫌棄地嘀咕了一句,卻冇有把鐘言的手推開。
任由她冰冷的手掌放在自己臉上。
雨越下越大。
巡城戍衛將兩人團團圍住。
樸刀儘數出鞘。
眼底恐懼和興奮交織。
多少年了...
這琅琊郡城,不知多少年冇見過膽子大成這模樣的狂徒了。
這對男女。
此時已經不是人。
而是他們平步青雲一步登天的墊腳石。
隻可惜。
這墊腳石有些硌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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