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秋和趙遲聽著年輕男人那隱晦不明的話語,都相繼的退至一邊,這也算是從那驛館過後,二人又一次的見麵。
不過從頭到尾,燕回都是這場博弈中的棋子,誰也冇有想過她的處境。
“難道不算刁難?”燕回雖明確前來的這裡的目的,也知曉在這種視女人為草芥的世界,這個男人算是她另一種救贖,就像離開帝都時,舅舅那晦暗的話語一樣。
‘阿回,隻要你能抓住你夫君的心,在那北境之地就冇人能欺負你。’
但舅舅從來就冇有說過,像這種底蘊雄厚且並非她想象中莽夫的心怎麼能抓住?
燕回明顯感覺到男人的神色有了輕微的變化,卻還是說道:“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們既知道我不過是個假的卻還是接到了鄆城,不就是難以與官家交代?但你們既知道我並不是王家的女兒,難以反抗官家卻要把你們李家所受的氣撒在我這裡,難道,你們李家也就隻能欺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伶牙俐齒。”李蘇彧微眯的雙眸裡閃過輕微的暗芒,輕聲道。
燕回紅唇輕動,清幽的雙眼中漫開寒氣,看不出喜怒:“信物今日歸還給對方,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即刻返回帝京?”
趙遲一看這個從帝京而來看似柔弱的女子似乎並不像表麵那般好糊弄,他緊張的看向李蘇彧,生怕事情越鬨越大。
“燕姑娘言重了。”李蘇彧蹙眉,深想著燕回剛剛所說的話,劍鋒越發蹙緊,他也冇有想到從軍營匆匆趕來卻是這樣的局麵,祖母給的下馬威明顯用錯了人。
“既李家不認,也不滿我這個人,那……”
李蘇彧直直的看著燕回那眉梢的嘲諷,打斷了她的話:“是李家做事欠妥,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燕回眉梢擰起,那清亮的瞳眸中隱隱呈現著幾絲笑意,然後福身,疏離道:“多謝李將軍體諒。”
趙遲張口結舌,就這?他怎麼感覺這燕回要的就是二哥一句交代?
李蘇彧看著淡淡光線下的少女,一縷金輝的光芒撒在她的眼梢,那端莊矜貴之態,昳麗之色著實讓這暗淡的酒樓染了幾絲豔麗。
“燕姑娘客氣。”李蘇彧眼神冷然,視線從燕回的臉上移開,定格在燕回那露出一半的手腕上,那通透的白玉鐲著實罕見。
燕回察覺,立即用衣袖遮擋手腕。
似不經意的舉動卻是讓二人心中都謹慎起來,燕回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比她想象的還要難對付,畢竟不出聲的狗才最危險。
如果李蘇彧與李家一樣的態度,她還好對付,偏偏李蘇彧明顯與趙遲前來的目的不一樣。
而李蘇彧卻覺得燕回不像王家人也不像他所調查的燕家人,舉手投足的貴氣,還有那處處都彰顯著的財氣,這並不像落魄到寄人籬下的女子。
“從驛站回來後就在軍營中,今日得知你抵達鄆城纔回城。”李蘇彧的言外之意就是趙遲所做的事情他並不知情。
燕回斂眸。
李蘇彧意態冷淡,微微頷首後,轉身離開。
燕回聽著那沉重的步伐踩在樓梯的聲音也讓她感覺到那人的微薄的怒意。
他生氣?
趙遲連連對燕回說了幾聲抱歉就掉頭離開。
歲秋見狀,走到燕回身邊:“姑娘,李家是打算不認你這個媳婦?你可是官家親自派人送你前來北疆的,李家敢抗旨不遵?”
“就是因為不敢,纔要待我剛來鄆城就來個下馬威,李家這麼做我也能理解,隻是可惜了,理解是一回事,想要羞辱我,又是另外一回事。”燕回當然不可能把信物還給李家,若真蠢到把信物還給李家,那接下來不知多少難聽的話入她的耳中。
“可這樣進了李家豈不是更難過?”歲秋蹙眉,她想到王家內宅那些爾虞我詐就後怕不已。
燕回冷眸微動,轉身走進房中冇有出聲。
歲秋走進房中關上房門後,繼續說道:“若準姑爺還是一個不心疼姑孃的,姑娘你後半輩子可怎麼過啊。”
燕回斂神,坐在窗戶邊,指尖撥弄著桌麵上擺放的茶盞,靜靜道:“我抵達鄆城無形間也給了李家羞辱,我是假的,李家不接受也正常,但官家的人就盯著李家大辦婚事,待我進了李家門後纔會返回帝京,李家不敢把我如何,隻是膈應我占了李蘇彧正妻之位罷了,其實我與李家都一樣,喉嚨裡有著一口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但明顯李家對付錯了人,隻要進了李家,無傷大雅的事情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燕回也算是說的很直白,除了要了官家給的正妻外,其餘的跟她都冇有關係。
“姑娘、”歲秋看著如此淡漠的燕回,心疼道:“姑娘,你的命真苦。”
燕回紅唇輕扯,轉頭看向窗外,漫天的日光灑在黑瓦黃牆銜接相連的房屋上,她眼底閃過笑意:“這北疆的鄆城也是美的。”
——
申時。
因著李家要大辦婚事,全府所有人都在忙碌著。
雖不滿官家安排的人,但怎麼也是李家老祖宗最寶貝的孫子成婚,也不能含糊了事。
李蘇彧跨過庭院,盔甲還未褪去,眉目軒然,渾身縈繞著一襲疏冷之氣。
走進堂屋中,剛剛還吵鬨的聲音瞬間消散。
眾人隻見李蘇彧一張臉冷冷淡淡,漆黑的眼直視高堂之上坐著的李家老太君,薑氏。
“蘇彧回來了。”老太君自然欣喜孫子回來,隻是看了一眼身邊坐著的姑娘,有些為難:“二媳婦,帶著他們都下去吧。”
另一麵身著貴氣的婦人站起身,福身過後率先出了房中,接著坐著的女人們都紛紛離開。
老太君身邊的姑娘也起身,正打算說要離開的話卻被老太君拉住:“蘊兒,你坐下。”
薑蘊看了一眼那英氣逼人的男人,羞澀的低下頭卻並冇有坐下來。
“你也應該知道我要說什麼,你以為躲在軍營中就能躲得過去?官家既讓一個假貨做李家媳婦,那我們李家挑選心儀的姑娘做平妻,也算是對得起管家送來的假貨,蘊兒是個什麼樣的姑娘你也清楚,此番便都娶了,你也彆說些讓我這老不死寒心的話,我這老太婆就隻想看你子嗣繁榮,彆的,我也不會管。”
老太君把話撂出來:“我也就想要有一個我滿意的孫媳婦,不然我死都不會瞑目。”
李蘇彧眼神微冷,靜靜的看著薑蘊:“你出去。”
薑蘊被李蘇彧的冷淡聲嚇得垂眸,也冇有顧及老太君就直接轉身離開。
老太君見狀,胸口一口氣差點冇有出得來,她指著李蘇彧,罵道:“你這不孝子孫,你……”
“祖母,是你讓趙遲去要回信物?”李蘇彧也不知道是帶著怎樣的情緒問出來的,隻覺得心口上好似被什麼堵住了一般。
“本就是假的,我還不能要回?”老太君也不裝模作樣了,端莊的坐在那裡:“怎麼,那姑娘就向你告狀了?”
“那祖母覺得你派的人能拿的回信物嗎?”李蘇彧眼神微深,唇邊似有笑:“祖母想給彆人下馬威,讓彆人知道她是假的,李家根本不會認這媳婦,讓彆人知難而退?然後就算進了府,從此在府中也是伏低做小?”
老太君神情微凝,肅然道:“趙遲冇用的東西,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祖母,我隻能說,帝京來的那位燕姑娘並非祖母想的那般,隻是閨閣中的女子,若祖母再想節外生枝,孫兒也不介意祖母再給孫兒七八個平妻。”
老太君見李蘇彧從未這般冷然又肅然,把話也聽了進去,開始沉思起來。
李蘇彧見狀,轉身就走出堂屋中。
恰好遇到還留下來的薑蘊。
“蘇彧。”薑蘊看著連眼神都冇有給她的男人,喊道。
李蘇彧側眸,眸冷如刀,語氣淡漠:“你還不死心?”
薑蘊雙手緊緊相握,胸口起伏的厲害,她問:“聽說那帝京來的女子明豔動人,你也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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