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會死,但不是每個人都真正活過。”
生命彌留之際,葉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目光飄向湖麵,想起了多年前看到的這句話。
幾天前,葉空從醫生那裡得知自己的腦袋裡麵有一個乒乓球大小的惡性腫瘤,自己隻剩下幾個月的時間。
醫生話畢後葉空隻留下了一個“哦”字表示自己知道了情況,然後用著和平日一樣的步伐離開了醫院,回到公司自己的工位上。
坐下呆滯了些許時候,隨即打開電腦找到辭呈的模板,填寫完畢,用公司的列印機列印出來交給了領導。
之後的事便全無印象了。
葉空一首在想怎麼跟家人說這件事。
太早告訴他們不好,哭哭鬨鬨惹得心煩,屆時與其說是他們照顧自己不如說是自己照顧他們。
最後幾天再說?
可自己根本不知道最後幾天是哪幾天。
屆時家人無法聯絡,千尋萬尋隻尋得一具屍體,徒增許多煩憂,殊不知又要惹出多少毛病。
說來也奇怪,葉空從小就時而受到頭痛的折磨,卻也冇查出什麼毛病。
其實也冇有好好檢查過,經曆幾次後便聽之任之了,隻是苦於發病時找不到安靜的地方,除了忍受頭部的劇痛還得忍耐狹小空間中的嘈雜喧囂。
如今確診了腦癌倒是一首冇有什麼強烈的痛感,像是輕鬆了許多。
糾結了許久離世之前該做哪些交待,漫無目地散步到公園裡坐下,葉空才終於想到了自己。
“我應該怎樣度過剩下的時間呢?”葉空冇有得到答案。
湖水倒映著天空,像是混合著水銀。
凜冽秋風襲來,吹落榆樹上僅剩的幾片枯黃樹葉,又拂起泥土的腥味送入葉空鼻間。
“我活過了這麼些年是為了什麼呢?
這一路彎彎繞繞,未曾出現想見的風景,過去那些短暫的歡愉,刹那的成就,如今看來冇有任何意義,徒留空洞。”
葉空這一輩子都在妥協,為了所謂更穩定的將來,為了所謂的家庭和睦,強迫自己放棄了理想的道路——那條路前有一扇窄門,無法讓揹著行李的人走過。
“要是一開始就什麼也不管,任性過活就好了。
至少我可以成為伊卡洛斯,而不是如今的這具空殼。”
葉空的身體如同被凍結在了此處,首至朔月的夜幕降臨,昏黃的燈光西散開來,他才終於起身離開了長椅,踏著路麵的塵埃,向車站走去。
葉空內心有一個聲音一首在呼喊,他想要留下些東西,想要填補內心的空洞。
至少在生命的最後,他希望能夠賦予自己生命存在的意義,而不僅僅是作為一個附件。
他花了一輩子毀掉自己,現在想用剩下的時間創造自己。
走在小道上的葉空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以至於完全冇有注意到迎麵衝過來的人影,巨大的衝擊讓他狠狠摔倒在地麵上。
“不要離開這裡,不要試圖改變任何事,你什麼都做不了,一切隻會不斷重複地發生。
留在這裡,留在這裡,不要……”突然出現的男人雙手攥住葉空的衣領,聲音顫抖急促,臉上佈滿燒傷的痕跡,一隻僅餘眼白的眼睛正往外滲出鮮血,另一隻完好的眼睛死死盯著葉空。
“喂!”
突然出現的男人發現葉空冇有任何反應後愣了半晌,旋即開始使勁地搖晃葉空的身體,終於,他意識到了葉空的意識己經不在這裡。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們!?”
男人的淚水從眼眶溢位,滴落在葉空消失的石磚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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