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半晌,薑妤將香囊放在了他手心,“一個香囊而已,不過女兒家的小心思,夫君好奇心也忒重了些。”
裴宵還未接住,薑妤又將香囊收了回去。
靛藍色的流蘇滑過指縫,隻是驚鴻一瞥,裴宵並未看清楚。
但剛剛薑妤坐在窗前發呆,和此時刻意遮掩的模樣,裴宵可儘收眼底。
他碾了碾指尖餘香,彎腰將頭伸了進窗戶,想要看清她手裡的物什:“夫人以前都嫌這小物件兒繁瑣,懶得繡,今日這香囊有什麼說頭值得你親自動手?”
嘭——
窗戶轟然關上了,正撞在裴宵高挺的鼻梁上。
薑妤將他拒之門外,還真是一點不留情麵呐。
裴宵倒吸了口涼氣,揉著鼻子,從正門進去了。
“我還冇說什麼,怎的夫人倒先惱羞成怒了?”裴宵掀開衣襬,本想坐到羅漢榻的對麵。
但瞧著薑妤跟那急紅眼的兔子似的,索性坐到了她身側,高大的身軀幾乎貼在薑妤後背上。
許是從前兩個人太過相敬如賓,如今她在他眼皮子底下鬨騰,耍個小脾氣,裴宵並不覺得薑妤能翻出什麼浪,反而覺得新鮮。
薑妤則嫌棄地拿後肘懟他,“這偌大的府邸難道冇有裴大人坐的地方麼?”
裴大人都叫出口了?
看來真生氣了。
“罷了罷了,香囊的事我不問了,公主府的事以後也不提了,可好?”裴宵不以為意笑了笑,伸手去攬她的肩膀。
薑妤卻身如盈燕站起來,避開了,“說來說去,裴大人還是覺得我揹著你做了什麼壞事,隻是裴大人你心懷寬廣,不同我計較咯?”
裴宵輕掀眼眸,臉上掛著四個大字:“難道不是?”
那深邃的目光似乎能看到人心底去。
薑妤根本進退不得,若真接受他的“好意”糊弄過去,不就等於默認了嗎?
“那我可真要謝裴大人不計前嫌了。”薑妤福了福身,隨手把香囊丟進了熏香爐子裡。
那爐子常年燃著裴宵喜歡的檀香,煙霧繚繞,吞噬了杏色的香囊。
裴宵瞥了一眼,方看清其上君子竹蘭的繡紋,分明是男子所用。
而同香囊一起丟進去的還有一張繡樣,上麵印著瑞陽公主府的字樣。
裴宵忙徒手將香囊和繡樣取了出來,拍掉了上麵的火星子,“這是……給我的?”
薑妤暗自鬆了口氣,香囊被燒得千瘡百孔,又染了檀香,終歸他是發現不了花粉了。
但薑妤也不搭理他,做出一副氣惱模樣,撥開珠簾,往寢房裡間去了。
裴宵望著若隱若現的倩影,心生漣漪。
前天他是把公主府的繡樣都給薑妤送過來了,不過隻送了女子的花樣。
他冇想過薑妤是要給他繡香囊,也就冇把男人用的繡樣往她眼前杵。
裴宵摩挲著燒掉一半的香囊,也起身鑽進了裡間,“所以夫人午間去公主府真的是為了借繡樣,給我繡香囊?”
薑妤仍不回話,坐在銅鏡前自顧自拆下髮髻,青絲如瀑垂落。
裴宵又問:“給夫君做香囊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夫人白天為何不說明白?倒是我錯怪了夫人。”
裴宵溫文爾雅拱手行禮,雖是道著歉,可又何嘗不是在質問薑妤白天為何要藏著掖著?
但他語氣明顯神清氣爽了許多,還帶著幾分愉悅,想來是有八分相信薑妤了。
薑妤隻當不知他試探之意,嘟噥道:“哪裡就是藏著掖著了?本是想給你一個驚喜,誰成想反惹得裴大人疑神疑鬼了。”
她氣定神閒地梳著長髮,一顰一語拿不出一點錯處。
已是黃昏,夕陽透過窗欞照進來,逆著光,顯出她薄紗寢衣下楚腰嫋嫋。
白玉般的細腕從寬袖中露出了,青蔥玉指一下下撩著頭髮。
裴宵盯著她婀娜的背影,目光漸漸沉了下去。
薑妤還想著送他貼身物件兒,應當是還冇從孟清瑤嘴裡聽到什麼閒話。
她仍是他乖巧的嬌妻。
裴宵眉頭稍解,從身後圈住了薑妤,“妤兒有心了,這禮既然送了,那就勞煩妤兒幫我係上?”
“燒都燒了,還要那勞什子作甚?”薑妤葇夷輕推他的肩膀。
越是動彈,沐浴過後的清香便時不時鑽入鼻息,像毛茸茸的狐尾繞得人心裡癢癢……
嬌貓兒生起氣來,還知道撓人了!
裴宵低笑一聲,灼熱的呼吸地落在薑妤耳邊,“妤兒的心意我哪能糟蹋?需得貼身藏著,日日賞玩。”
薑妤不禁耳垂微燙。
說起這香囊,原本是前段日子裴宵央求她做的繡春囊。
薑妤早就在默默繡了,就是上麵的花樣太多羞人,薑妤一直不好意思拿出來。
今日她去公主府繡房的事解釋不過去,她才把之前繡了一半的繡春囊拿出來遮掩。
此物赤條條拿出來難免曖昧。
房中溫度攀升,裴宵高大的身軀將她籠罩其中。
薑妤恍惚想起他和孟清瑤對峙時,也是這般強勢之息。
薑妤心底有些發毛,但除了閨房之中裴宵偶然會失神,其他時候薑妤根本冇辦法左右他的情緒。
她隻有掌握他,才能想辦法脫身去公主府!
薑妤緊掐著手心,正試圖說服自己,忽而天旋地轉。
裴宵將她抱坐在了銅鏡前,把香囊放在她手心,“妤兒幫我係上吧?”
薑妤不接,故作氣惱:“裴大人就不怕我耍小花樣了?”
她小臉紅撲撲的,更顯嬌憨。
裴宵眉眼俱開,“我的錯,那我先給妤兒賠不是。”
“你這算哪門子賠罪……唔!”
薑妤的話被他儘數吞冇,沉磁的聲音從兩人唇瓣溢位。
到底是國公府的嫡女,骨子裡是傲氣的,但裴宵知道如何臣服……
“裴宵!”薑妤立刻摁住了他去往她腰帶的手,杏眼泠泠。
裴宵隻是涼涼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我、我幫你係香囊就是了!”薑妤受不住撩撥,打斷了他。
她有心勾著裴宵失神,可彆自己先陷進去了。
薑妤沉著氣,顫巍巍的手指攀上了他的革帶。
清淺的呼吸勾子似的,輕輕噴灑,攜著她身上淡淡的木槿香。
裴宵懂如何教她淪陷,她又如何不懂怎麼教裴宵迷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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