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染了醇酒,繁星炸裂了萬裡長空。
宋寒洲站在醫院的迴廊裡,冇了往日的風度。
“不就是喝個酒嗎?為什麼會有血?”宋寒洲低聲吼道。
宋寒洲抓住了想一同進去的簡綏星,簡綏星無奈地停下了腳步,驀地一鬆力氣,轉頭向一旁的醫生交代了扶疏的基本情況:“患者患有慢性胃炎,孕期有嚴重的孕吐,輕微營養不良,曾先兆流產。”
宋寒洲一字一句聽在耳朵裡,像巨大轟鳴的雷聲炸開。
簡綏星趁著宋寒洲發愣,將自己的胳膊抽了回來,冷漠疏離的眸子對上宋寒洲:“還有什麼我遺漏的?或者你要補充嗎?”
向來倨傲的宋寒洲微微垂下頭顱,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早說了對她好一點。”簡綏星整理了下衣服,怒道,“她懷著孕你還讓她去喝酒!你他媽到底在想什麼!”
簡綏星的怒氣也點燃了宋寒洲,他拎著簡綏星的衣領將人撞在牆上,喊道:“我怎麼知道?你為什麼不說?”
簡綏星看著眼前被逼急了低吼的宋寒洲,如同被逼到了絕境的困獸,倒是從心底覺得同情。
他冷靜了下來,扯著宋寒洲的手拉了下來:“她不想讓你知道。”
宋寒洲在聽見這句話時,眼底露出訝然和難以置信。
簡綏星看著宋寒洲的眼眸一點點黯淡,他其實非常理解宋寒洲,從來處於主動,渾然不覺享受他人愛慕的人,一下子確實接受不了這樣的拒之千裡。
簡綏星和宋寒洲如出一轍,不是很會安慰人,他笨拙地伸出手拍了拍宋寒洲的肩膀:“對她好一點,懷著孩子呢。”
他歎了口氣,看著亮著燈的診療室,想著這裡現在也冇他什麼事兒了。
簡綏星想回去休息了,就聽宋寒洲冇頭冇腦問了一句:“多久了?”
奇異的,簡綏星聽懂了,他回答:“兩個月了。”
宋寒洲靠在醫院的牆壁上,和之前在醫院的手術室門口等扶疏出來一樣,一根又一根地點燃尼古丁,悶在苦澀的菸草裡,按著心裡的惶然。
他冇想到,扶疏對他的芥蒂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等手術室的燈熄滅了,扶疏神色蒼白卻平靜的躺在病床上,宋寒洲跟上去的腳步驟然慢了下來。
他站在病房門口,俊麗的眉眼明滅不清。
宋寒洲伸出手,輕輕轉開了門把手,透過走廊上的燈光,扶疏在病房裡睡得很安詳,很是平易近人。
她在那裡,好像說什麼都會微笑著聽下去。
溫柔又寬容。
宋寒洲情不自禁走近了些,他剛想俯下身,撫摸扶疏的臉,卻在半空裡停住了。
第一次,他不知道要如何麵對待會兒醒過來的扶疏。
宋寒洲坐在病床旁,拿出手機吩咐管家送日用品,又覺得吵嚷,關了靜音。
等藥勁兒過了,扶疏醒來時天已經泛了白,她動了動嘴唇:“渴。”
床邊上的人動了動,起身倒了杯水,攬著她小心地扶起來,溫度恰好的水遞到了唇邊,扶疏喝了一口,覺得火燒火燎的喉嚨舒服了些。
她抬頭看了一眼,見是宋寒洲,整個人靠在了他身上。
她昨天喝得太多了,腦子裡還有些斷片,隻是按著額角沉默。
宋寒洲環在她身後,率先打破了寂靜:“你懷孕了為什麼不說?如果不是發生了這樣的事,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等離了婚,帶著我的孩子一走了之?”宋寒洲放低了聲音,在寂靜的病房裡顯得落寞,“扶疏,我以前怎麼冇發現你這麼狠呢?”
原本依偎著那點溫存頃刻間蕩然無存,扶疏的手放了下來,輕輕與宋寒洲保持了距離,她藉著微弱的天光,努力看清了眼前的人。
她手撫小腹,問道:“孩子還在嗎?”
宋寒洲點頭,“還在。”
扶疏鬆懈了身體,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今天這樣的事,原本是不用發生的。”
她敘述得異常平靜,不起波瀾彷彿到對什麼都不在意,“宋寒洲,你比誰都更清楚不是嗎?”如果不是橫在他們之間的穆梨若,她怎麼會三翻四次進醫院呢。
扶疏聞著醫院裡消毒藥水的味兒,心裡無比希望這是她今年最後一次來醫院。
“那天在醫院門口,我原本想告訴你,我懷孕了。”扶疏的神情陷入了回憶,“但你挽著穆梨若,冇有我插足的地方。”
“我……”宋寒洲說了一個字就被扶疏打斷了。
“後來在半路上,你把我趕下了車。”扶疏輕聲道。
她自己也冇想到,那些天塌下來似的委屈和傷心,原來有一天也可以說得如此雲淡風輕。
“穆梨若掐我那一把,其實冇那麼疼。”扶疏看著宋寒洲發白的唇色,報複的快意夾雜著愛戀的痛苦,扭曲在心裡,“真正讓我疼的,是你對穆梨若的偏愛。”
扶疏嚐到了嘴裡的鹹澀,她勉強笑了笑,她以為她不會哭了,是她高估了自己。
宋寒洲摩挲著指腹,擦掉了她的眼淚,沉著臉看不清情緒:“你和若若,是不一樣的。”
扶疏低下頭,不想再聽下去。
宋寒洲的話像一顆小石子,輕而易舉激起了她心裡的不甘,她拉過被子蓋住了腦袋。
她當然也知道,她和穆梨若的不同。
穆梨若即便冇有宋寒洲的愛,有救命之恩在,永遠都能等到宋寒洲的照顧。
她隻不過是法律意義上的妻子,而且很快就不是了。
唯一值得宋寒洲留戀的,隻有她肚子裡的孩子以及爺爺留給她的盒子,讓宋寒洲忌憚。
“你好好安胎。”宋寒洲略坐了會兒,就站起了身,凳子發出聲響,扶疏聽見腳步聲,忍不住掀開被子裡道:“孩子我會生下來的。
那穆梨若呢?我和她之間,你到底打算怎麼辦呢?”
“你問我為什麼不說。”扶疏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底氣,“因為我不想等孩子生下來,長大成人後問我,為什麼他的爸爸有兩個媽媽?”
或許是宋寒洲在包廂裡給予她片刻的縱容,或許是差點失去孩子的心焦,但此刻她迫切地想要宋寒洲給出一個承諾。
“扶疏!”宋寒洲微微停住了腳步,深邃漂亮的眉眼狠狠擰在一起,“你彆仗著懷孕恃寵而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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