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衝卻並冇有仔細解釋。
“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麼父親都不相信,但是有幾件事情,父親很快就會知道。第一件事情,隻要父親走出廣鶴樓,宋王必定召見,而且派出的人馬很快就到。第二件事情,父親見過宋王,兵部的調令馬上就到,父親很快就必須趕回邊陲駐地!”
“這兩件事情是真是假,是孩兒胡說八道,還是確實如此,到時候父親一辨就知。”
王衝沉聲道。
上一世,父親和姚廣異見麵之後,幾乎是前腳剛出廣鶴樓,後腳馬上就被宋王召見。這個訊息是姚廣異故意捅給宋王知道的。
這也是姚廣異安排的計策,前後銜接,使得父親冇有太多的時間去思考。
而之後,姚廣異和齊王利用在兵部的關係,把父親當天就調回了邊陲,使得父親徹底的失去了在宋王麵前辯解的機會!
這之後,便發生了胡人入侵的事情。
這件事情本來不是多大的事,胡人冇有明顯的邊界觀念,入侵的胡人造不成太大的威脅,以父親的能力,完全可以輕易擊潰。
但是在關鍵時刻,姚廣異的兵馬卻突然出現,殺入進來。胡人固然是輕易擊潰了,但卻給外界造成了兩人,甚至姚、王兩家聯手的假象。
宋王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勃然大怒,認為王家徹底的背叛了他,投靠了齊王!
這些事情王衝都記得清清楚楚。但是王衝卻並冇有說的太多。
現在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麼父親都是不會相信的。說得太多,隻會適得其反。但是等到姚廣異離開營地,帶著數地大軍突然出現在父親領地的時候,那麼用不著自己多說,一切都會明瞭。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信任也是一點點累積的!
隻要自己先說中一件事情,再說中另一件事情,父親就會慢慢明白,自己絕非信口開河。
隻要他按照自己說的,在偵察到胡人入境的時候,提前主動後撤五十裡,那麼王家就真正的躲過了這一劫。
自己的一翻苦心也就不算是白費。
但是在這個時候,王衝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點破的!
聽到王衝的話,王嚴呆住了,就連什麼都不懂的王家小妹也一樣呆住了。她確實自己小哥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懂,但連在一起,她卻一句也不懂。
實在是王衝說的東西太過神奇,近乎於不可能!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王嚴反應過來,剛想要怒叱幾句,但看到王衝一臉鄭重的神色,又不由遲疑了。看起來,王衝不像是在胡說八道。
哪個做父親的不是望子成龍?就算內心深處再對王衝怎麼失望,但是內心深處,王嚴依然對王衝有著一絲期盼,希望這個孩子是真的長大了。
但是王衝的話,無論如何,實在過於匪夷所思!
宋王他剛剛見過,按照慣例,短期內兩人絕不可能再見,更彆說是一出廣鶴樓門口就召見。至於兵部的調令,連他這個兵部的將領都不知道的事情,王衝一個小孩子又從何知道?
更彆說王衝甚至還嚴格“規定”了這兩件事情發生的時間!
----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父親,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這次孩兒帶小妹到廣鶴樓,絕非無理取鬨。姚廣異包藏禍心,已經為父親設下陷阱。父親和他見麵的事情,就是他主動捅給宋王。父親如果不信,到時候宋王召見,必定問起姚廣異的事情。”
“如果孩兒錯了也就罷了,如果孩兒對了,……請父親無論如何,一定要說姚廣異想要招攬你,但已經被你拒絕!”
“拜托了!”
王衝說著,跪了下去,匍匐於地,深深的行了一禮。
整個王家隻有他一個人深深明白,王家現在正在麵臨什麼樣的危險。到現在,他已經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努力。
現在,王衝隻希望父親能記住現在所說的話。
“夠了!”
王嚴呆了呆,隨即雷霆大怒: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嫌給我丟人現眼嗎?馬上給我滾回家去,如果讓我發現你還在外麵鬼混,招惹是非,我就打斷你的腿!”
“小哥,彆再說了!”
王小瑤渾身瑟縮,嚇得直髮抖。父親現在的臉色非常難看,而且非常嚇人。她長這麼大都很少看父親生氣到這個樣子。
“是!孩兒明白。”
王衝朝自家小妹遞過去一個安撫的眼神,從地上站了起來,並冇有再試圖觸怒自己的父親。
做到這裡,已經足夠了。透過窗戶,在外麵洶湧的人群裡,王衝看到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這兩個人到了,宋王那邊也該差不多了。接下來,是對是錯,父親應該很快就會明白!
或許王衝最後的馴服發揮了作用,王嚴的臉色明顯好了一些。
“都給我回去!今天的事情回去再說!”
王嚴衣袖一甩,陰沉著臉,二話不說,沿著樓梯,轉身往外走去。
王衝一言不發,緊跟在父親後麵,父子三人一起走出了廣鶴樓。
……
大街上人群密密麻麻,廣鶴樓是京城有名的高檔酒樓,出了這樣的事情早就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注意。
“咦,王兄!你怎麼在這裡?”
父子三人剛出廣鶴樓,人群裡突然傳來一聲招呼。王嚴扭過頭來,卻見人群中兩道熟悉的人影正望了過來。
“鮑大人!盧大人!”
王嚴心中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轉身向二人走了過去。這兩人一個“鮑宣”,一個“盧廷”,都是朝廷的大夫。
不過,兩人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身份,和王嚴一樣都是宋王身邊心腹的部屬。
“兩位大人,你們怎麼在這裡?”
王嚴走過去,和兩人寒暄起來。
“嗬嗬,今日難得鮑兄破例,主動邀我到廣鶴樓相聚。這可是千年難得一回,你說我豈能不來?”
盧廷說到後來哈哈笑了起來。
盧廷和鮑宣都是朝廷的文士,也是宋王身邊的幕僚。不過兩人除了公事之外,平常倒是少有私交。鮑宣主動相邀,一起到廣鶴樓這種高檔消費的地方相聚,這還是頭一次。
王衝站在身後,一直冇有說話。
不管是盧廷,還是鮑宣,對於這兩個人的出現王衝一點兒都不意外。在前世的時候,這兩個人同樣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前一世的時候,父親和姚廣異密會,就是這兩個人在宋王那裡扮演著重要的人證角色。兩個人當朝的學士大夫,到廣鶴樓宴飲,結果卻發現廣鶴樓閉門謝客,裡麵統統都是齊王的人,其他任何人進不去。
但是就是這麼一個地方,王嚴卻獨自一個人在裡麵和姚廣異會麵。
這樣的話傳回宋王那裡,結果可想而知!
這件事情當年在京師鬨得沸沸揚揚。但是王衝卻知道,這件事情還有另外一重真相。這是他上一世在這件事情結束之後很多年,當一切都已經變得不重要了之後,才無意中探知道的。
關於這件事情,還有另外一個無人知道的“真相”:
盧廷是被利用的,真正的主謀是現在正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鮑宣。正是他故意邀請盧廷到廣鶴樓,目睹了父親和姚廣異的閉門密會。
冇有人知道他早在這場會麵之前,就已經投靠姚廣異和齊王。
他先是按照姚廣異的意思,把兩人會麵的訊息捅給了宋王,然後才請的盧廷。盧廷清正廉明,從不說謊。在這件事情上,他是最好的利用對象。
宋王正是因為盧廷的證詞,纔會對信任多年的父親產生懷疑!
王衝可以看得出來,鮑宣的臉色不是太好看。他本來是邀請盧廷作證王嚴背叛姚廣異的,但卻無意中反被王衝利用,成了見證王嚴和姚廣異決裂的證人!
“如果鮑宣出現在這裡話,那宋王身邊的那位老總管……也應該出現了吧!”
王衝心中暗暗道。
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如果鮑宣出現在這裡,那麼宋王府的老總管也該出現了。
“王將軍!”
就像是迴應著王衝的心聲,轟隆隆地動山搖,一輛巨大、華麗的青驄大馬車從街頭緩緩駛近,巨大青銅車輪上是代表著皇族身份的袞龍浮雕。
馬車的車簾撩開,從裡麵探出一名麵容嚴厲古板的老者,那老者雙手攏在袖裡,臉上漠無表情,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磅礴的氣息,令人感覺深不可測:
“宋王有請,請跟我走吧!”
老者眼簾微垂,淡淡的說完這句就扭過頭去,眼睛目視前方,就好像什麼都冇發生一樣。
一瞬間滿場寂靜,鴉雀無聲!
“老總管!”
王嚴心神劇震,幾乎是下意識的扭頭望向身後的三子王衝,彷彿見鬼了一般。
王衝真的說中了!他纔剛剛走出廣鶴樓,宋王居然真的派人來請他了!而且還是身邊最貼身,身份最高的老總管!
這一刹,王嚴心中一片驚濤駭浪,滿臉的不可思議!
作為宋王十幾年的部屬,王嚴比誰都明白,在宋王府裡,老總管的身份太特殊了。他幾乎是看著宋王長大的,因此也極得宋王的信賴。
如果隻是尋常的召見,根本用不著他出馬!
但是讓王嚴更震動的是,這一切,王衝是怎麼知道?
這甚至比宋王突然派人來請他還讓他吃驚!
“難道這隻是巧合?”
王嚴心中此起彼伏。王衝知道宋王要召見他不奇怪,畢竟他是宋王一係的人,雙方遲早是要見麵的。
但是王衝能算中宋王召見他的具體時間,這纔是真正不可思議的。
這一刹那,王嚴腦海中此起彼伏,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念頭。
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明白,這個頑劣不化,整天就知道和一班狐朋狗友鬼混的逆子,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情?
“你們兩個現在就給我回去!今天的事情,等我回去之後再行處置!”
來不及多想,馬車上,老總管已經在催促了。王嚴登上青驄馬車,迅速的消失在宋王府的方向。
王衝看著父親消失的方向,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父親離去前震驚的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毫無疑問,自己的計策正在發揮作用。
父親正在動搖!
但是王衝知道,這一切還僅僅隻是開始。等到父親見過宋王之後,他就會明白自己這個“逆子”或許頑劣,或者劣跡斑斑,但在這件事情上,自己一點也冇有騙他!
“小哥,怎麼辦?等爹爹回來,我們就死定了!”
王父一走,王小瑤立即六神無主的抓住王衝,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她到現在還記得父親說過要回來之後收搶她的話。
她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也怕了自己父親發火的樣子!和王衝不同,就算借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跟王衝在父親麵前忤逆。
看到自家小妹惶急的樣子,王衝不由笑了出來。自己這個小妹還真是傻的可愛啊!
“放心。父親不會回來的,我們不會有事的。”
王沖淡淡一道。
“啊?!”
王家小妹驚訝的抬起頭來,看著自家的小哥,腦袋裡完全轉不過彎來。
“彆想多了,你信我就是了。”
看到自家小妹呆萌的樣子,王衝忍不住笑嘻嘻,伸手在她臉上掐了一把。
父親雖然說是要回來收拾他們,但是王衝卻知道,父親這次進入宋王府之後,很快就會被兵部調往營地。
這一點,他確認無疑。
收拾了一下心情,王衝很快向著盧廷和鮑宣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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