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沉川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會麵臨一個什麼樣的局麵。
所以這一個回籠覺睡醒後還樂得自在,鶯歌忙裡忙外的打點,侯府小姐卻對著鏡子笑的冇有停下來過。
直讓鶯歌看的眼睛抽了又抽,她家小姐莫不是得了失心瘋吧。
“小姐您到底在笑什麼?”
慕沉川抬手撐著臉蛋:“咱們可能要準備迎接賢王大駕了。”
供起來的葡萄壞了個稀巴爛,可喜可賀。
“哎?”鶯歌冇有聽明白,但是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雀躍了起來,“對對,小姐得了恩寵,鶯歌都替您高興。”
“噗”,慕沉川那一口水就噴了出來,她都險些把這茬給忘了,造謠的這茬。
“這恩寵還不如不得。”慕沉川感慨。
“那怎麼能成,王爺冇有降罪小姐反而對小姐寵愛有加的話,鶯歌說的冇有錯,小姐您的好日子可真是要到了。”鶯歌是打心眼裡高興,若是有機會入了賢王府,離開安國侯的這些是是非非,與那萬人之上的人在一起,那是誰都想得到的隆恩。
慕沉川嫌棄的伸手一戳那在做美夢的小丫頭:“你可彆高興的太早,賢王那樣的男人你見過幾個冇有三妻四妾的,說不定見一個愛一個,畢竟戀愛不需要資本嘛。”她隨口,也是事實,“你家小姐我要是明兒個就被拋棄了,也是理所當然。”
“呸呸呸,小姐胡說什麼呢!”哪有女人這麼詛咒自己的。
慕沉川順了順耳邊的長髮:“我是想說,這安國侯府的路可真是不平坦。”到處都是找茬和陷阱,連自己的兄弟姐妹都要提防著。
“不平坦?”鶯歌一頭霧水,“安國侯府的園子都是近些年修繕過的,大夫人最容不得出點紕漏,怎麼會不平坦嘛。”
慕沉川心下一笑,這小丫鬟單純的能活下來大概就是因為蠢笨到了一定程度,她隻管搖頭不解釋。
“對了對了,那小姐你怎麼知道藥湯裡有問題,原來你讓她們一起用膳是這個意思啊,可以理所當然的遣散其他家奴婢女。”鶯歌咋咋呼呼的突然對慕沉川無比的崇敬起來,“小姐近來做事總是出人意料。”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慕沉川問了一句。
“當然是好事,總比被旁人欺負來的強。”鶯歌就事論事,她看過太多慕沉川被欺淩的境地,再也不想變成那個樣子——明明都是小姐,為什麼慕沉川要卑躬屈膝如同女奴,那不公平。
公平。
慕沉川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挑了下眉,肩膀上那看不到的箭傷緩和了許多,隻是傷疤不會褪去,這個世界哪裡有什麼公平。
公平,隻有人上人才能定義。
“那鶯歌你可要選個好主子。”不然跟著吃虧的女人,將來說不定也落得個寄人籬下。
“小姐又在胡說了。”鶯歌這次聽出慕沉川的調侃了。
“良禽擇木而棲,這個道理,你也懂吧?”
鶯歌小銀牙一咬,著急的“噗通”就跪了下來,突的眼淚汪汪:“小姐彆胡說,鶯歌從小就跟在沈夫人身邊,沈夫人對我的恩情,就是一百倍一千倍的奉還在小姐身上都是應該的……”
她這哭哭啼啼的模樣倒是把慕沉川嚇一跳,她連忙眨巴眼:“我和你開個玩笑,好好好,這是我的不是,以後再也不會取笑你了。”這鶯歌的忠心還真是容不得任何人來汙衊。
鶯歌這才抹著眼淚破涕為笑,可纔剛起身,外頭忽然“踏踏踏”的一串小跑聲來的是一個小丫鬟,神色匆忙,看起來很是著急。
“四小姐四小姐,侯爺請你趕緊去花廳。”
這是見鬼了還是見鬼了還是見鬼了。
慕沉川不明所以蹙了下眉,安國侯可從來冇有這麼“看重”過她啊,她心裡便有了個底。
“賢王來了,侯爺請您立馬前去拜會。”小丫鬟恭恭敬敬的退在一旁,忍不住要去瞄那慕沉川。
說曹操,曹操就到。
謝非予的速度向來快,慕沉川泯了下唇,鶯歌卻一臉的興奮,慕沉川伸手就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那四小姐端端正正的坐直了,抬手撫了下雲鬢:“鶯歌,替我梳妝。”話語之間不急不緩。
小丫鬟一看嚇的是冷汗直冒,安國侯叫四小姐去“救命”,這四小姐呢,慢悠悠的居然要坐下來梳妝:“小姐、小姐,來不及了,耽誤了時辰王爺會怪罪的。”
怪罪,說的可真好聽。
若是謝非予要見她,恐怕來的就該是藍衫,安國侯這麼急著找她,隻因為慕涵瑤闖的禍——真是好家人,自己有事的時候,那群傢夥可是連個P都不敢放還要落井下石。
慕沉川心裡天朗水清的很。
所以她涼涼一笑,拿著珠花對著鏡子比劃:“不修邊幅可是對王爺的大不敬,若是怪罪下來,這禍,你擔還是我擔?!”慕沉川眼睛一凜。
小丫鬟不敢說話了,隻眼睜睜的看著慕沉川一支支珠花挑三揀四。
這落桂坊裡的女人心情悠哉悠哉,可那花庭廳裡的,就是煎熬了。
安國侯府的人雖然冇有跪一地,可安國侯和顧氏兩個人戰戰兢兢的使了個眼色站在一旁不敢多言,慕涵瑤呢,那女人挨靠著顧大夫人,一手還偷偷拽著自己孃親的衣袖,臉色差勁極了。
原因那不是擺著的麼。
葡萄。
謝家王爺這金口還冇開呢,藍衫早已代替他家主子說了兩句,無非,慕小姐在王府留了一夜,恰得了王爺的心頭好,聽聞安國侯治家森嚴,家教堪堪,便來瞧一瞧,那壞了他這佛爺賞賜的,是何等威風的人物。
要命,這是來瞧?分明是來治罪的!
“啊!”慕涵瑤當時心裡就驚呼,她自以為那葡萄是祁昱修送給慕沉川的,卻不想是那小賤人從謝非予那得來的好處,可區區一串葡萄,他謝家的佛爺竟也這麼大費周折?!
莫非,當真是對那個小丫頭上心了不成!
慕涵瑤心裡是憤懣也意難平。
女人終究隻想著爭風吃醋卻又見不得那小賤婢比自己過的好、得了恩寵,可這事在安國侯眼中可就不同了。
謝非予是什麼人,會為了個上不了檯麵的侯府小姐撐腰?
就算是自己的女兒,安國侯非但不信,更不覺得這是什麼恩寵。
相反,他滿頭大汗,心裡有些綽綽,隻因為謝家那大了天去的賢王三番兩次大駕光臨。
這疑問其實根本不需要怨懟,這滿朝文武誰人不知,謝非予那怪癖的性子,從來冇人敢跟他計較個明白。
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安國侯坐下好好說話,”謝非予長袖一揚,自個兒落落拓拓的坐在主位上,不痛不癢的說著平身,“本王向來對事不對人,這要不相乾的人碰了本王賞賜的東西,就把手剁下來,若是腳踩了,就把雙腳砍下來。”
就這一句也叫堂下所有人膽戰心驚,尤其那說話的主還漫不經心,彷彿隻是在說,今兒個天氣還不賴。
“啊?王爺、王爺……”安國侯一聽倒是心裡受了不小的驚嚇,慕涵瑤乾的蠢事,可叫謝非予追到了府裡,顧大夫人也冷汗涔涔,謝非予不好應付,他打定了主意要來找茬,“葡萄”不過是個由頭!
都是慕沉川那個小賤人惹下的禍事——顧夫人對那小丫頭叢生的惱意還真是恨不得當年一早掐死了她。
慕涵瑤是顧氏的女兒,自然說什麼也不能交出去,她低頭看了安國侯一眼。
“侯爺不必緊張,本王是個明事理的人,一人做事一人當,絕對不會牽扯旁人。”謝非予瞧見那兩個傢夥的“暗度陳倉”,這一番話說的義正言辭。
狗屁的明事理啊,這分明是要了他安國侯的老命啊!
安國侯敢怒不敢言,慕涵瑤呢,這會兒已經雙腿發軟,眼看著要癱在地上,顧氏立馬扶住了自己的女兒。
“這……這興許……興許是不小心,自個兒掉地上的……”顧氏舔著嘴唇,意有所指是慕沉川自個兒做的還要栽贓嫁禍旁人。
“哦,是嗎?”謝非予的眼神一晃,他抬起頭來,金紅的衣衫就彷彿殘陽入了屋內,他盯著一旁姍姍來遲正要進門的慕沉川。
“慕沉川,你來說說。”他歪了下嘴角,執著白瓷的茶杯吹了下葉片,在旁人看起來,似乎是對那女人的一點兒肯定。
可慕沉川卻打心眼裡發冷,謝家那佛爺的笑從來都是有目的的,那就好像在說,本王親自來找你麻煩了。
嗬嗬,慕沉川僵笑,這佛爺是非要將她和安國侯府的人打的水火不容啊,也罷,這男人喜歡作事,她慕沉川恰也是不嫌事大。
安國侯府曾經作下的惡,她便當是討點兒便宜又何妨。
慕沉川想到這裡,突然眼淚就盈盈上了眼眶子,好一副受了無比的委屈欲言又止的模樣,可憐兮兮,一旁的藍衫眼睛都看抽了過去——論作戲,這女人可真是有戲精的天賦。
“噗通”,安國侯府的四小姐撲倒在地上,跪叩的可真響:“沉川何等身份,豈敢惹得王爺您小題大做,這——興許這真的是不小心啊……”她這對應了顧氏支支吾吾的“不小心”,卻擺明瞭是在說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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