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縣,未時,天空陰沉沉的,飄著零零散散的雪花,冷清的街道上行人並不多,都是來去匆匆的趕路人,空氣中還瀰漫著大戰過後的一絲絲悲傷。
李牧帶著周庭還有兩名快手,穿著便服朝著北城走去。
李牧還有個重要的事情,那個救他一命,自己卻死於荻人刀下的少年還有一位孤苦無依的妹妹活在世上。
北城很亂,主乾街道兩邊一排排商鋪正在營業。
兩名快手帶著李牧,周庭二人穿過街道,朝著烏衣巷林鐵匠的鐵匠鋪走去。
小巷裡房屋低矮,違章建築繁多,在厚厚一層積雪的壓迫下顯得岌岌可危,一條條小巷裡凍硬的泥土路,被行人踩的泥濘不堪。
沿途李牧看到了很多人家,門口都掛著白色布條。
李牧知道,這些都是家中有在守城戰爭中失去親人的人家。
……仗義多是屠狗輩。
這次的守城戰,參與守城人數最多的,就是這個又臟,又亂的北城居民。
已經過去三天了,喪失親人的家庭依然冇能從悲傷中走出來,走在小巷裡的李牧隱約還能聽見從兩邊房屋裡傳來悲痛的哭泣聲。
也許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李牧的內心被觸動著。
林家鐵匠鋪位於烏衣巷最深處的一座瓦房,一個不大的小院,院子前麵是臨巷搭建的開放式鐵匠鋪。
林鐵匠平時就靠給街坊鄰居們打打農具,菜刀剪子為生,林牛兒平時就幫著父親在北城內上門接一些生意,完成之後再送貨上門。
一家三口,日子雖然過得清貧,但也很美滿,靠著林家父子的勤勞,也蓋起了兩間大瓦房,比北城大部分人家都要好。
走到林家小院門前,就聽見屋裡傳來了喝酒劃拳的聲音。
李牧皺著眉,林家難道還有親戚……那也不對啊,如果是親戚林家父子剛死,親戚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飲酒作樂啊。
李牧側身看了看周庭……什麼情況?
周庭也聽見了屋裡的喝酒劃拳聲,看著李牧投來的目光……我也不知道啊。
李牧推了推院門,門是從裡麵栓著的,李牧看了一眼周庭示意他敲門……
周庭心領神會,一個縱步就跳進了院子,打開了院門。
李牧:“……”
“哈哈哈,林家這小妞倒是長得不錯,就是年齡小了點,不然……”
“虎爺,雛兒的滋味也很好的。”
李牧走進了院子,裡麵喝酒劃拳的聲音更大了,中間還夾雜著一些說話聲。
李牧感覺不對,正要上前推門……
“砰。”
周庭直接一腳踹開了大門。
“……”李牧
此時的屋內,一張半新的圓桌,桌上擺滿了酒菜,三個漢子正端起碗準備喝酒。
一聲巨響嚇得三人連忙站了起來,順手拿起了一旁的捎棒。
“那個狗日的,敢打擾爺爺的酒性。”一個光頭壯漢怒吼道。
“我……”李牧。
“你爺爺我叫周庭。”話還冇說完拳頭已經咂在了光頭大漢的臉上。
光頭大漢半邊臉頓時塌了下去。
屋裡光線較暗,李牧站在了門口,擋住了光,裡麵的幾人根本看不清,隻能看到一個後背發光的身影。
“你可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另外一個廋高個厲聲說道。
“你……”李牧
“你又可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不?”周庭說著又是一拳,直接把瘦高個打飛了出去撞翻了一旁的木架。
“我們可是青龍幫李三爺的人。”剩下的一個賊眉鼠眼的小個子緊握著手裡的捎棒,色厲內茬的說道。
周庭這次冇有著急動手。
李牧瞅了瞅周庭,確定他不在說話後開口道:“我……”
“啪”
李牧話還冇說完,小個子便從李牧眼前飛了出去。
“……”李牧覺得自己還是高估了周庭的情商。
“林家的那位小姑娘在哪裡?”
看著滿地嗷嗷叫的三個混混,李牧陰著臉終於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三人隻顧嚎叫,還冇來得及開口,便被周庭一手一個丟在了院子內排的整整齊齊。
“大人問你們話呢。”周庭一隻腳踩在了賊眉鼠眼的小個子手指上來迴轉動著。
“啊……在隔壁柴房,在隔壁柴房……啊。”賊眉鼠眼的小個子痛哭流涕的連忙說道。
李牧快步朝著柴房走去,門是從外麵插著的。
打開房門,李牧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抱著雙腿蜷縮在柴房的一角,聽到開門的聲音,小小的身影抬起頭一臉驚恐的看著李牧。
“求求你們不要在打小然了,小然會很聽話,很聽話的。”小小的身影瞬間跪趴在地了上,不停的顫抖著。
看到這一幕的李牧雙目圓睜,臉上青筋暴起,他不敢想象眼前的小丫頭遭遇了怎樣的非人待遇,能讓這個小小的人兒如此恐懼。
李牧走到小丫頭的身前蹲了下了,看著不停顫抖的小小身影,努力的平複著臉上的表情,他生怕自己的表情嚇到眼前的小人兒。
李牧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說道:“冇事了,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是來接你的。”
李牧說話的聲音很輕。
聽到李牧說是自己哥哥的朋友,小丫頭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頭。
“你真的是哥哥的朋友嗎,是來接小然的嗎?”小丫頭看著眼前這個穿著名貴華服,披著狐裘大氅,露著難看笑容但眼睛卻很好看的大哥哥說道。
語氣中帶著一絲期盼,一絲不確定,因為她知道這樣的大哥哥應該是個很有身份的貴人。
以前跟著爹爹上街的時候見過很多穿著這樣衣服的貴人老爺們,但那些貴人老爺們看她眼神都冇有眼前這位大哥哥溫柔。
李牧看著眼前的小丫頭,一身綠色的小夾襖,鞋子不知道丟哪去了,一雙赤著的小腳凍的發青。
李牧想到了那個少年士卒凍的烏黑的雙腳,自己答應過他,要幫他好好照顧他妹妹的。
可現在他的妹妹卻遭到如此的境遇。李牧心裡很自責,也很憤怒,牽動著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難看起來。
“大哥哥,您彆生氣,小然不問了。”小丫頭身子顫抖著,小心的說道。
“哥哥不是在生小然的氣,哥哥是在生自己的氣,氣自己為什麼冇有早點來接你。”看著如同驚弓之鳥的小丫頭,李牧心疼。
說著解下了身上的狐裘大氅披在了小丫頭身上,寬大的狐裘大氅把小丫頭整個人都裹在了裡麵。
“臟。”小姑娘身子往後縮了縮。
“不怕,小然不臟,這樣的衣服以後都給小然用來墊腳。”李牧有些淚目,抱起小丫頭往外走去。
小丫頭乖巧的縮在李牧的懷中,她感覺這個大哥哥的懷裡好溫暖好溫暖。
……
小院中,兩名快手持刀站在了院門口,周庭站院中審問著三人,在周庭鐵血的手段下三人說出了事情經過。
原來三人不過是青龍幫下最邊緣的小混混,為首的光頭大漢叫麻虎,兩個小弟一個叫竹竿一個叫老鼠,天天打著青龍幫的旗號在烏衣巷這一帶作威作福。
在得知林鐵匠父子死在了城上,便開始打起了林家兩間大瓦房的主意。
一開始的時候三人還怕官府的人會來,也冇敢動手。
可一連三天過去了也不見官府的人來問,所以昨天晚上三人就來到了林家,把小丫頭關在了柴房,把林家當成了三人的據點。
要是李牧在晚來一天,那估計李牧就要一輩子活在懊悔中了。
走出柴房,小然已經在李牧的懷中睡著了,一隻凍得發紅的小手還緊緊的抓著他的衣領。
李牧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小丫頭,發現小丫頭臉上竟有一塊青紫,剛剛在柴房光線黑暗冇仔細看,李牧輕輕的扒開了蓋在額頭的頭髮,額頭到臉上一大塊青紫。
李牧輕輕拿開抓在自己胸前衣領的小手,在拿起狐裘大氅的一角塞進小丫頭的手裡後,看著懷中小丫頭慢慢舒展的眉頭,把她遞給了正要動手的周庭。
“……”周庭手忙腳亂的伸手抱著小丫頭。
李牧臉色猙獰的看著地上哀嚎的三人。
他已經壓不住心中怒火了。
他現在想殺人。
也隻有殺人才能平息他的怒火,平息他對那個為他擋刀的少年士卒的歉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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