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前,也是這個季節,盛雲廷被查出了患了胃癌。
他顫抖著嘴唇,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不過是個小小的胃潰瘍,怎麼就變成了胃癌晚期。
怎麼就最多隻能活一年?
可席若深拿著片子,鄭重其事的告訴他,“雲廷,是真的。”
他漆黑的眸子望向一片虛無,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好久,他說,“我真的快死了啊。
我要是死了,阿茫怎麼辦啊。”
可是阿茫怎麼辦啊?
確定自己得了癌症之後,他第一反應是阿茫怎麼辦,他始終我把放在第一位。
他在席若深的辦公室呆了很久,一直沉默,可能在沉思,可能在逼迫自己接受死亡來臨的事實。
偶爾問了幾句話,都是問席若深,若深,我該怎麼跟阿茫說我要死了?
若深,我怕阿茫受不了。
阿茫啊,她看起來挺柔弱的,其實,她性子倔的很。
我還想陪著阿茫一輩子呢。
若深,我……我想懇求你,以後多多的照顧阿茫。
阿茫向來不喜歡麻煩彆人,我怕她一個人扛著事太累了。
…… 所以的言語都是圍繞著一個人——我。
“若深,我想跟你商量一些事情。”
他說罷,席若深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他的鼻梁氣憤的罵道,“盛雲廷,你是不是瘋了,你在想什麼呢?
你生病這事,你不告訴宋茫也就算了,你還要瞞著她,你還要跟她離婚。
宋茫是不可能跟你離婚的。”
“若深,你可以不幫我,但你彆阻攔我。”
臨走時,盛雲廷對席若深囑咐道。
席若深無奈的搖搖頭,“盛雲廷,你瘋了,你一定會後悔的。”
對於有些人來說,有些事情做了會後悔,不做依然後悔。
盛雲廷選擇了前者。
他決定賭一賭。
賭我會不愛他,賭我會忘了她。
盛雲廷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計劃,隻是缺少的實施計劃的人。
那般恰巧,他在那個時候遇到了還在讀大學的時夢伊。
被男朋友拋棄的、懷孕了的時夢伊。
“盛先生,我同意和你的交易。
盛先生,你是不是跟你太太之間有什麼財產糾紛,或者其他的。
你就是找個藉口離婚……”時夢伊說了很多。
盛雲廷虛空的望向前方,陷在久遠到發黃的記憶裡,他記得對我的承諾,記得對我的求婚,記得說要好好的過一輩子,記得對我永遠不提“離婚”這兩個字…… 被時夢伊叫了兩三次,盛雲廷方纔回過神,他一字一句的說,“我隻是很愛我太太。”
所有的理由不過歸結為一個字——愛。
我晚上回去找盛雲廷質問,盛雲廷也默認了,一切的計劃順理成章的開始了。
盛雲廷做的很好。
在傷害我,在逼我離婚的時候,他的臉上冇有表現出絲毫的痛苦。
他的表現讓我覺得,他是真的不愛我了。
我不知道是,每次在我和他不歡而散,在我痛苦的離開之後,他的內心又開始泛起十倍百倍的痛苦。
他按部就班的帶著時夢伊去醫院羞辱我,誣陷我推倒時夢伊害她流產。
當我終於說出“離婚”這兩個字時候,盛雲廷的心裡忽然的鬆了一口氣。
可過後,就是被無數把刀插進胸口的疼,疼到骨髓,疼到感知不到胃裡翻湧的難受。
我們走出民政局,他望著我的手中的結婚戒指,頓了許久,心中默默的演練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說,阿茫,你忘了還我一樣東西。
我把結婚戒指交給他,他攸的一下扔進了下水溝。
其實,那天他轉身走後,過了冇有多久就返回來了。
他就坐在車裡,瞧著不遠處的我趴在下水溝裡艱難的尋找結婚戒指。
車裡的盛雲廷靠在座椅上靜靜的看著我的背影,他從口袋裡摸出自己的結婚戒指,重新戴在了無名指上。
他蒼白的唇輕輕的點在戒指上,低喃一聲,“阿茫。”
緋紅的眼角滑落一滴淚。
時值九月,天氣寒涼,傍晚的風漾著瑟瑟的冷意,他就那樣拖著病弱的身軀,在我走後跟我用了同樣的姿勢跪趴在地上去找戒指。
冷風的將他的臉凍的青白一片,胃裡又開始翻湧著疼痛,他咬著牙,在惡臭的水溝裡一遍一遍的撈。
助理見他這樣,看不下去勸他回車上。
他搖搖頭拒絕。
他這樣犟,助理隻好打電話來求席若深的幫助。
席若深匆匆的趕過來,盛雲廷還依然維持著之前的姿勢,他的頭髮淩亂的吹散在臉上。
他那樣狼狽,又那樣高貴的神聖不可侵犯。
席若深心裡一顫,緩緩的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對他道,“雲廷,你在找什麼。”
盛雲廷置之不理。
“是宋茫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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