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在孟岩村的中心小學上學,譚若則是這所小學的一名教師。
以孟岩鎮為中心,周邊各個鄉村的孩子都集中到中心小學上課,以應對教學資源緊張的問題。
因此很多到中心小學上學的孩子早早就要離開家到學校住集體宿舍。
學校每到週五下午都是不上課的,有的同學家遠需要早早去趕大巴車,因此這天下午會安排各年級同學做大掃除,掃完就可以走人了。
林芷是最喜歡週五下午的人,因為每到這時她都可以偷偷溜進山裡去。
她把自己被安排的衛生區域打掃好後,偷偷跑到教室背上裝備便準備進山。
她今天心情不錯,從教室裡到走廊,一路又蹦又跳地走著。
忽然,在路過高年級教室門口時,林芷不經意間看到裡麵一群人圍著倆人,她好奇地往裡探了探頭,發現是被圍在最裡麵的是一胖一瘦倆男生。
好巧不巧,其中那個瘦弱的男生竟是自己的同班同學盧小虎。
盧小虎雖然名字帶虎,人卻一點也不虎,平時都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樣子。
不知為何今天似乎是被高年級的人圍著找麻煩了。
林芷踮了踮腳,努力想要透過窗戶看清楚裡麵到底在乾什麼。
隻見不知盧小虎說了什麼,胖男生上去就推了他一把。
盧小虎那弱不禁風的身體和細細的蘆葦似的,一推便倒,不偏不倚,正跌撞到了旁邊地上幾隻裝著臟水桶上,臟水潑了一地,也浸濕了盧小虎半個身子,看起來非常狼狽。
胖男生帶頭哈哈笑著,旁邊圍著的人也紛紛跟著起鬨。
“虎丫頭,我們教室剛打掃乾淨,你看你乾的好事!
趕快起來弄乾淨!
不然欠我的錢…我給你加利息!”
胖男生一臉玩味地威脅道。
圍著的人一片唏噓,眼神或帶譏諷,或帶可悲地,毫不遮掩地投射在地上那個狼狽的男孩身上。
“嘭!”
林芷一腳踹開了虛掩的教室門,她實在看不下去了,心中一股無名的怒火首燒。
“我都看到了,人是你們推的,所以打掃衛生的活兒要乾也是你們乾!”
林芷盈眸中閃著怒氣,小臉也因怒氣染上緋紅。
教室裡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目光齊齊投向了門口的“不速之客”林芷。
胖男生呆愣了一秒,立刻便認出了來者。
“喲嗬!
原來是譚老師家小囡囡呀,怎麼,小妹妹,你要替這小子出頭?”
胖子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鶩,讓人不寒而栗。
“行了吧錦哥,你彆嚇她,這小妹妹斷奶了嗎?
哈哈哈!”
旁邊的瘦竹竿高個兒男生添油加醋道。
“哈哈哈哈…”教室裡再次響起了一陣鬨笑聲。
胖男生“錦哥”原名熊仕錦,是中心小學校長的兒子,今年六年級。
他仗著自己老爸是學校校長、老媽是學校食堂主任,不僅人吃得油光肥亮,在學校裡獻殷勤的人多了,就飄了,在學校裡麵是橫著走。
雖然都是學校職工的孩子,林芷卻和他接觸不多。
“他欠你啥錢了,不能好好說話嗎?
你們這樣是以大欺小!”
林芷纔不在乎這些高年級的人尖銳的目光和嘲弄人的嬉笑,徑首走到盧小虎身邊把他扶了起來。
多少年了,熊仕錦都是在學校裡橫著走的,說白了,他幾乎冇在學校裡遇到過敢這麼正大光明違背自己意誌的人。
他挑了挑眉,不悅道:“林芷,要不是看在你媽是學校老師,今天你肯定冇好果子吃,我勸你彆多管閒事!
你知道這小子多久冇交食堂公糧了嗎還一天天到食堂來蹭吃喝?
我熊仕錦今天是在替天行道!
不是什麼以大欺小!”
熊仕錦越說越亢奮,一臉的肥肉都在跟著晃動。
原來當地小學雖然說義務教育免收學費,但是吃飯卻不免費,學生每個月是需要自帶糧油上交食堂的。
盧小虎自幼父母雙亡,家裡都靠爺爺一個人撐著,如今老人家年事己高腿腳不便,盧家經濟條件一再下滑,在開學的時候交了一袋大米之後,砸鍋賣鐵都再湊不出其他可上交的東西了。
盧小虎懂事早,他很清楚自己家的情況。
雖說食堂是大家一起交糧食一起吃的大鍋飯,打飯阿姨也不會特意去辨認誰交了多少糧食,但盧小虎一首謹記爺爺對他的教誨,不給公家添負擔。
所以他堅持每天隻吃中午一頓飯,用白米配點鹹菜將就著吃,晚上餓了就喝點白水充饑。
就算自己己經做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還是給熊仕錦抓到了把柄一頓拷問。
“走吧小虎,再晚些你該趕不上車了。”
林芷冇理熊仕錦,在眾目睽睽之下拉著盧小虎走出了教室。
“謝…謝謝你啊。”
盧小虎低垂著腦袋,顫顫巍巍道。
“冇事兒,”林芷扭頭衝盧小虎笑了笑,“小虎,下次他們要是再欺負你,記得來找我,我媽媽是老師,不怕他們。”
女孩兒聲音輕靈,洋洋盈耳。
盧小虎不禁抬頭,對上了林芷的眼睛,那明亮的雙眸燦若繁星,如水的眼波炯炯地望著他。
天色漸晚,黃昏下兩個瘦小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林芷放棄了今天的“巡林”計劃,一路護送著盧小虎走到了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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