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五官立體俊朗,眉宇間環繞著冷峻之氣,看人的眼神更是冰冷至極,雖是一身粗布短衣,卻令人不寒而栗。
江雲綰唯一的利器還在刀疤男脖子上,若此人乃刀疤男同夥。
她和月枝恐怕再無生路。
男子見她不說話也冇再詢問,其實冇什麼好問的,看她這渾身鮮血的樣子便知,賊子定死於她手中。
他不過是驚詫一瞬,後宅女子竟有如此勇氣。
“今日之事萬不可跟人提起,記住,隻言片語也不行。”男子彎腰拔下髮釵遞給江雲綰,接著說道:“此物你且收好。”
江雲綰聽完這些話,明白此人應不是刀疤男的同夥,頓時警惕褪去大半。
她望向躺在男子手中的髮釵,驀地心中作嘔。
髮釵如何還有昔日模樣,宛如從血水中撈起來一般。
“拿著啊,若被人在此地尋到,你便不會像今日這般得以脫身了。”男子再次蹙眉催促。
江雲綰強忍噁心拿過:“謝謝。”
男子看了她一眼,將地上的扁擔提起,一臉的風輕雲淡。
“不必,我侄兒頑皮,不小心衝撞了你們,你們也算好人並未責怪他,還贈了我大嫂銀兩,今日我順手救下你們算是還了恩情,日後便兩清了。”
他丟下這話便要作勢離開。
江雲綰暗自驚詫。
原來男子竟和那孩童有關係。
“且慢!”
腿軟的症狀已經好了不少,她藉著月枝的攙扶奮力站起身喊住他。
男子不解的回身看來:“還有何事?”
江雲綰眼尾有些泛紅:“少俠,我先前所做之事無需在意,可你救了我主仆二人性命,此恩情怎能不作數呢?少俠可否告知姓名?”
男子沉默片刻,低垂的眼底閃過一絲複雜。
“穆九昭,我還是那句話,你不必放在心上,亦不必報答,若無要事不要來尋,更不要對任何人道明我今日的出現。”
他說完便離開。
江雲綰眉頭微蹙,心中默默唸著穆九昭三個字,覺得有些耳熟卻想不起出處。
“夫人......我們......我們走吧......”
危機解除,月枝的臉色也肉眼可見的變好。
江雲綰點了頭,和她相互攙扶著走出荒草之地。
驀地。
荒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驚得江雲綰主仆二人再次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你們救了本殿?”依舊稚嫩的嗓音傳來。
江雲綰轉身看去。
眼前這衣物臟汙的十歲孩童,恐怕便是賊子口中的四皇子。
他眼底並未有驚恐之意,反倒十分鎮定,好似並不是頭一回經曆今日之事了。
江雲綰剛要說出解救之人另有他人,陡然想起穆九昭離去前的話,於是俯身行禮道:“稱不上救殿下之言,一切都是碰巧罷了。”
四皇子聽罷笑了笑,嘴邊顯出梨渦:“原來如此,不論如何,是因本殿將你們牽扯其中,夫人大可放心,今日之事本殿絕不會透露半分。”
江雲綰有些心驚。
她從前隻聽聞四皇子生母出身低賤,是被皇上所厭棄之人,卻不知四皇子年幼聰慧,更經曆瞭如此之多。
四皇子來到主仆二人跟前:“若非夫人出現,恐怕本殿已死無葬身之地,夫人雖言並非本殿救命恩人,可卻也間接救了本殿,夫人可否告知是哪家的?”
江雲綰思索了陣:“英國公府。”
聽完此話,四皇子明顯一驚:“英國公府?你竟是序哥之妻!”
江雲綰忽的蹙眉。
四皇子怎會喚沈淮序一聲序哥,看來兩人私交頗深。
四皇子察覺自己說錯了話,忙找補道:“既然夫人是英國公府之人,應也知曉本殿不受父王所喜,在宮中亦受了不少委屈。序哥他心善,曾出手幫過本殿,故本殿才......”
原來如此。
江雲綰頷首:“妾江氏曉了,時辰已晚,殿下還是儘快回宮吧。”
同四皇子道彆後,江雲綰不敢就如此模樣回府。
她帶著月枝找到了山中一戶人家,將身上的銀兩全部贈予,以此換來熱水和乾淨衣物。
原本山野人家見她渾身血液,被嚇得不輕,聽她解釋此乃野獸之血,又看她不像何賊人,這才收了銀兩應下。
一番清洗後,天色漸暗。
江雲綰不想透露身份,所以並未讓人送她和月枝回府,可荷包已空,並不能買下牲畜代步。
更不能歇在此處,否則今日之事定瞞不過。
儘管她早已疲憊不堪,也隻能咬牙堅持,同月枝重新走上大路,希望能遇得好心人搭乘。
整條大路靜悄悄的,兩邊又是樹林,顯得頗為瘮人。
好在江雲綰和月枝是在死亡邊緣徘徊過的,故並未在意這些。
兩人的手緊緊相握,藉著對方的體溫獲得一絲慰藉。
噔噔噔。
身後響起馬蹄聲。
月枝眼中一喜:“夫人!有人來了!”
江雲綰終於有了一絲笑意,她轉身望向不遠處。
隻見掛著燈籠的四馬車正衝著兩人駛來。
“且慢!”她趕緊出聲。
馬伕見如此時辰竟有人在路邊,於是停下後不停打量這主仆二人。
“發生何事?是誰在外頭?”馬車內的女子立馬詢問。
不等馬伕稟報,江雲綰便搶先道:“不知馬車內是哪位夫人?我乃英國公府的二夫人,今日和侍女一同前往淨慈寺上香,卻意外和家中馬伕走失,故還停留此處,夫人可否搭我一程,我定不忘夫人恩惠!”
馬伕聽聞心有餘悸,原來是英國公府的夫人,還好他先前並未出言不遜,否則吃不了兜著走!
一雙蔥白如玉的手輕輕撥開簾子。
江雲綰便見到了車內之人,她頓時變了臉色。
哪是夫人,明明是孟宰相家的嫡出四小姐孟知念。
她曾在賞花宴上遠遠見過孟知念一麵,並未有何交情,隻聽聞孟知念是孟宰相最疼愛的女兒,以至於她脾氣古怪,行事更是乖張跋扈。
孟知念一眼便認出了江雲綰,瞧見她身上的粗鄙布衣後也未露出嫌棄之色。
她聲音清冷:“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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