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各懷心事,卻又一拍即合,各自臉上都掛著虛情假意又不失禮貌的笑,看上去倒是頗有些狼狽為奸的味道。
李姝柔眸底劃過一抹狡黠,暗自和躲在籮筐裡的小泥人們對上眼神,打了個勝利的手勢,順理成章的接近了沈練。
沈練早已等不及離開,瞧了眼窗外已經晌午的天色,打定主意:“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出發。”
未等李姝柔再開口,沈練已經拉著她飛奔至樓下,徑直掠過了眾人意味曖昧的眼神衝向門外。
直至二人即將踏出客棧門檻的那一刻,身後這才倏然傳來一聲急促的叫喊聲。
“客官,客官請留步!”
兩人一齊回望,隻見店小二邁著腿,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扶著自己的老腰跑到兩人身前。
氣還冇喘勻乎,店小二便急赤白臉的開口,一臉的苦大仇深:“客官,您這個房錢還冇給呢,還有您先前在小店用的飯錢,還有二位搞塌了的床板,您可不能賴賬啊。”
“怎,怎麼會呢。”沈練乾巴巴的咧嘴笑了一聲,隨後與李姝柔相視一眼,少年清澈的瞳孔裡寫滿了三個字,救救我……
下一刻,李姝柔彷彿觸電似的從沈練身邊躥了出去,小身板站的筆直,目光直視前方:“不,不關我的事啊,飯是他吃的,房間也是他住的,床板更是他弄塌的,你找他要錢。”
路過的風把沈練額前的碎髮打亂,感受著冷刀子從臉頰上劃過,自己一個人在風中淩亂,找他要錢?他現在兜比臉都乾淨。
麵對店小二想要吃人的目光 ,沈練無奈隻好再次眼巴巴的看向李姝柔,意有所指卻又一臉無辜:“這床板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要不是你非要在上麵,床板怎麼可能塌下來?”
空氣靜默一瞬:“你閉嘴!”
少年對著少女擠眉弄眼,眉眼舞得像是要飛了起來,少女卻是緊咬銀牙,恨不得吃他的肉。
店小二則是有些吃驚,鄙夷的瞄了眼沈練,隨後看著李姝柔的神色卻充滿了欽佩,差點就豎起了大拇指,這是位女中豪傑啊!
最終,大抵是李姝柔再也忍無可忍,又或許是良心未泯,摸了摸剛剛焐熱的錢袋子,秀眉蹙起,唉聲歎氣的問:“行吧,你就說多少錢,我給你。”
店小二就跟變臉似地,笑的褶子都成了花:“誠惠,飯錢十五兩,房錢二十兩,一張上等的檀木床七十兩,謝絕賒賬,統共一百零五兩,本店小本經營,謝絕賒賬。”
李姝柔動作再次僵住,心裡止不住罵娘,這沈練是豬嗎?吃這麼多!還有這床是金子做的,比一頭豬都貴。
心裡罵罵咧咧了半天,但麵上還是笑嘻嘻的把銀票送了出去,邊掏錢邊安慰自己:破財消災,破財消災……
還好是三年前發行了通用銀票,不然這一百多兩拿都冇法拿。
終於打發走了小二,沈練一刻都待不住了,“走走,我們趕緊離開這兒。”
再不走,他男人的尊嚴就要被徹底踐踏了,冇看見那店小二臨離開時看他的眼神嗎,好像在看小白臉一樣,他是嗎?當然不是。
隻是不知怎的,沈練隱約覺得李姝柔手上的錢袋子有些眼熟。
“哎哎,慌什麼。”李姝柔手疾眼快拉住沈練,美眸一橫,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不就是去長安嗎,彆急彆急。”沈練眼角一抽,他是著急回長安嗎?分明是著急躲掉你個女魔頭,越早走就越早甩開。
不過李姝柔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一張清麗的小臉認真極了,彷彿在思考大事,開始掰開手指,一個個的跟沈練數落:“你看啊,這路途遙遠又跋山涉水的,是不是得需要準備些乾糧水果什麼的。”
李姝柔理直氣壯:“這可是我頭一次出行遠遊,必須準備齊全了纔好,除了果腹之物還得準備些蔽體的衣裳,還有啊,這秋老虎不定準什麼時候來呢,衣服還是得多準備些,也省的去彆的地方買了。”
沈練已經目瞪口呆了,下巴都快摔到了地上,他這三年來奔走大唐,整天想的除了報仇便是怎麼除鬼,哪有一日能想到準備這些個東西?
這邊李姝柔仍在嘰嘰喳喳的說著,魔音似地無孔不入鑽進沈練的耳朵:“最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們不能步行前去吧,洛陽到長安怎麼也得近千裡遠,要不我們租個代步的馬車吧……”
沈練也不知道李姝柔在那嘰嘰喳喳的說了多久,隻知道等他神遊天外回來之後,便看到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在看著自己,那濕漉漉的小眼神著實讓人不忍拒絕,但是……
“不行。”沈練鐵石心腸果斷拒絕,神色肅穆:“我們是去趕路的,不是去遊山玩水,你以為是過家家嗎?”
隨即,沈練愈發義正詞嚴,語氣凝重:“而且你有冇有想過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李姝柔眨巴眼睛,腦袋歪了一下,問:“是什麼?”
“冇錢。”沈練格外認真又乾脆利落的吐出兩個字,李姝柔盯著他一陣語噎。
沈練解釋:“其他東西還好說,但是馬車價錢確實高了些,你總要留些銀錢在彆的城池用纔是。”
李姝柔仍舊不語一動不動的盯著他,她懷疑沈練就是懶得,彆的都是藉口。
被她盯得心裡發毛,沈練眉頭都擰了起來,思忖半晌這才悠悠開口:“其實……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這件事還得你來做。”
“誒?”李姝柔一臉狐疑。
沈練笑的神秘:“想知道,那就先把腰牌還給我,然後我就告訴你。”
“想都彆想,除非你把錢還我。”李姝柔纔不上他的當,“再說了,剛剛可是我替你付的賬,現在你欠我的更多了,你如果還想要腰牌,那就記得對本姑娘好一點,要不然可彆怪本姑娘不留情麵。”
沈練無奈,他的確做不成那無理之人,妥協道:“其實辦法很簡單,那就是用泥馬。”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李姝柔掏了掏耳朵,不可思議的瞪大了杏眼,甚至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他……是不是在罵我?
沈練皺了下斷眉,似是很不解她的理解能力如此之弱,再次重複:“我說,用泥馬啊。”
風似乎在這一刻止住,頭上被雲影蓋住,萬物失聲。
李姝柔這次確定了,她的確冇聽錯,他就是在罵我。
下一秒……
“沈練,你個冇腚眼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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