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按大明律例,商稅為三十取一,敢問這位大人,以沈萬三的家財,應繳稅銀幾何?”
聞言,朱元璋一張臉更黑了。
大明規定的商稅並不是簡單的三十取一。
甚至對商戶多有照顧,將經商成本都加了進去。
算下來,縱使是沈萬三那般龐大的家財,依著商稅規定,稅銀隻不過上繳兩萬兩銀子而已。
“沈萬三一個商戶,家財深厚不知何幾,卻隻要繳兩萬兩的稅銀,但我大明農戶上繳的稅銀卻達到了數百上千萬兩,天理何在?!”
黃子澄被他說的竟一時想不到該如何迴應。
“太孫慎言!商稅幾何是皇上下令所定,太孫是想說皇上也錯了嗎?”
黃子澄三言兩語把難題拋給朱元璋。
朱元璋麵色沉沉坐於上首,並未說話。
顯然,朱雄英話還冇說完,便接著道。
“皇爺爺也難免會被奸人所矇蔽。若我為商戶,有錢後首先就是讓孩子去考科舉、做官,這樣,在朝廷無錢可用時,便上書蠱惑皇上多征農戶的稅,滿嘴讓農戶們‘勒緊褲腰帶,忍一忍就過去了’這等風涼話,說得冠冕堂皇,畢竟苦的不是自己……”
朱雄英還冇說完就被冷汗直流的李善長出言打斷。
“太孫!可以了。”
朱元璋一雙眼死死看向朱雄英,“你接著說!”
“之後嘛,假如自己家生意爭不過彆家,還能一口鍋扣出去,說他們蠱惑人,貴人哪能做與民爭利的事……”
“砰”一聲巨響,朱元璋拍著書案站起來。
“雄英,在你看來,皇爺爺就這麼是非不分?”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殿內眾人皆肅然而立,不管出聲。
朱元璋怒瞪著朱雄英。
湘王幾人見到後嚇得汗毛都快豎起來了。
“壞了,大侄子真把父皇惹火了。”
“都說了小點聲,父皇聽到了,咱們更完了。”
“彆擠,後麵冇地方了……”
李善長心下一片慘然,朱雄英對淮西武將們來說,不單單是未來儲君,還是他們的免死金牌啊!
皇上若是一氣之下廢了儲君,淮西武將如今的好日子就基本結束了。
李善長也不顧風險開口求情,“皇上,太孫還是孩子,說話不免無狀——”
“孩子?他朱雄英除了年紀小,哪裡還像是孩子?!”
朱元璋冷哼道。
倘若朱雄英和尋常孩子一般,朱元璋自是不會太在意。
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能說出“為眾人謀生者,不可使其葬於人心”這句話,足以說明他和尋常人不一般。
有些見解甚至比普通朝臣還要深遠。
所以朱元璋纔會這麼生氣,也更傷心。
眼角不禁有些濕潤起來。
這天底下誰都能誤會咱,就連朱標誤會咱都沒關係,但你可是咱的好大孫啊,就連你也不懂咱的心嗎?!
朱雄英萬萬冇想到,自己剛剛那番話會惹得朱元璋發這麼大的火。
但他也明白,其實根源並不在朱元璋身上。
後世言,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大明立國時,中原千裡沃土卻被閒置,反觀彆的地方卻被爭搶著去。
若是如今真按照他說的增加商稅,等於跟天下百姓明言,經商比種地來得強。
到那時農戶一窩蜂地轉變為商戶,中原的千裡沃土豈不又要變為荒地?
銀子掙得再多卻無處可花,畢竟誰也不能直接把銀子變成糧食。
說到底,大明乃至整個古代,還是以小農經濟為主,種田纔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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