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無且也順著聲音看去,眉頭緊鎖,
顯然,對方先看了他一眼,誤將身邊的神醫當作太醫院的人了,
這是對整個太醫院的輕蔑之舉!
但他身為太醫令,麵對宗室成員,也隻能暗自忍下這口氣。
他低聲解釋道:“神醫,那位是渭陽君嬴傒,另一位是大將軍贏成,均是宗室貴族。
渭陽君深受陛下信賴,在宗室之中地位尊崇。”
秦軒微微點頭,饒有興趣地望向那位失去一條手臂的渭陽君。
根據他前世的記憶,渭陽君嬴傒,又稱嬴子傒,
乃秦孝文王的庶子,一度權傾一時,甚至有望問鼎王位。
當初嬴柱作為太子時,曾有意將嬴傒培養起來。
遺憾的是,嬴傒偏愛武藝而不喜文事,行事魯莽衝動。
直到嬴異人回國,得到呂不韋的扶持,並認華陽夫人為母,
嬴傒才失去了繼承秦王之位的可能性。
經過這些年來的曆練,嬴傒才漸漸變得沉穩起來。
據說,知情人士透露,嬴傒曾對初歸秦國的趙姬一見傾心,
因此聽從趙姬的建議,協助平定了兵變,助力嬴政登基。
一名蓄著小鬍子的官員見到大將軍和渭陽君都已開口,
眼珠一轉,覺得這是個獻媚的好時機,
立刻尖酸刻薄地說:“一個小小的醫官,也配和我們並肩站立?還是退到後麵去吧,免得玷汙了我們的身份!”
嬴傒聽聞此言,眉頭緊蹙,認為這名官員言語過於苛刻。
李斯和蒙恬麵色也是一僵,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而且那名華服青年明顯與他們相識,
儘管彼此政見有時相左,但這樣明目張膽的侮辱實在有失顏麵。
秦軒卻攔住了要出言訓斥二人的舉動,
毫不在意地笑著迴應:“無礙,這位大人說得並無不妥之處。”
那名小鬍子官員見對方示弱,更是得意忘形,
大笑起來:“哈哈,還算你識相!”
蒙恬怒目圓睜,正要嗬斥,
在他心中,這位可是大秦長公子,
竟敢對其出言不遜,簡直是找死!
李斯則眯起眼睛,冷冷地注視著小鬍子,
那眼神中透出的殺氣讓小鬍子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然而想到背後有嬴氏宗族的支援,他心中的恐懼才稍微減輕了一些。
突然間,
宮門開啟,一名宦官拖長了聲音宣佈:
“眾臣進殿~!”
上朝事關重大,無人敢拖延時間,
頃刻間,百餘名官員井然有序地步入殿內。
武成侯王翦回首深深地看了一眼,隨後邁步走入殿內,
王賁緊跟其後,
父子二人始終保持著低調的姿態。
秦軒混跡在人群中,在與小鬍子擦肩而過時,忽然打了個噴嚏。
“啊切~!”
他隨即歉意地拱手行禮:“昨晚受了涼,抱歉抱歉。”
“哼!”
小鬍子冷哼一聲,嫌惡地揮了揮衣袖。
嬴傒站在一旁,對此情景連連搖頭,
這名小鬍子顯然是想藉機攀附嬴氏宗族,但其言行實在過分。
小鬍子挺直胸膛,內心因替宗室說話而沾沾自喜,
對於眼前這個所謂的小小醫官,他認為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渭陽君、大將軍,請!”
小鬍子諂媚地躬身作揖,另一隻手不經意間摸了摸脖子。
刹那間,
他的手上赫然留下三條血印。
小鬍子並未察覺,隻感覺手臂瘙癢難耐,便隔著衣服用力抓撓起來。
很快,他全身上下都變得奇癢無比,
那種蝕骨的瘙癢彷彿鑽入骨髓,讓他忍不住想要將皮膚抓破。
僅僅一會兒工夫,他的脖子和手背就被抓得滿是血痕。
嬴傒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驚呼道:“快停下,再撓下去,就冇一塊好皮膚了!”
“癢…癢……!”
小鬍子雙手亂舞,口中痛苦地呢喃著。
周圍的官員聽到動靜,紛紛扭頭檢視,
當看到小鬍子麵目全非,抓撓得血痕累累時,無不臉色大變!
那得是怎樣的瘙癢,纔會讓人把皮膚撓破?
夏無且轉頭看著身旁依舊淡然自若的男子,
憑藉他的醫學見識,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醫者既能療愈疾病,亦可在無聲無息之間施以劇毒!
作為扁鵲傳人的秦軒,不動聲色地下毒於人,可謂易如反掌!
“神醫,您……。”
夏無且眼中流露出憂慮之色。
小鬍子畢竟是嬴氏宗族一派的人物,
將其整治得如此狼狽不堪,無疑是在打宗族一派的臉麵;
更何況,那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
萬一此人因此喪命,按照秦律,秦軒將會麵臨斬首之刑!
秦軒斜睨了夏無且一眼,語氣中略帶不滿:“放心,死不了的,隻是給他個教訓。”
“哦哦。”
夏無且緊張地追問:“那該如何解毒呢?”
秦軒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容,悠悠答道:“回去用濃鹽水沐浴便可清除毒素。”
嘶~!
一旁的李斯和蒙恬聽聞此言,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全身皮開肉綻之後,再浸泡在鹽水中……
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他們看向秦軒的眼神中,充滿了敬畏與警惕。
在不知曉秦軒真實身份的情況下,竟敢對贏成都下手,
可見這年輕人膽識過人,狠辣無情!
李斯和蒙恬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默默地給秦軒貼上了“睚眥必報”、“狠辣果斷”的標簽!
夏無且望見那位滿臉滿手血汙的小鬍子,不由得止步。
他人或許能袖手旁觀,身為太醫總管,他卻無法坐視小鬍子生命垂危。
儘管治療方案已然心中有數,但他卻不敢輕易動手。
萬一不慎沾染上了毒粉,豈不是也要讓自己的雙手遭受同樣皮裂肉綻的厄運?
他謹慎地請求道:“神醫閣下,請……。”
秦軒微微搖頭,平靜地說:“安心,毒粉已滲透至皮膚之下,接觸他並不會有問題。”
“萬分感謝神醫慈悲為懷。”
在得到秦軒的默許後,
夏無且揚了揚手。
旋即,兩名駐守在遠處的禦醫聞訊疾步趕來。
在獲知了救治手法後,他們迅速抬起那副淒慘模樣的小鬍子趕往太醫院。
百餘名文武重臣目睹小鬍子被抬走,
想象著他必須忍受皮開肉綻之痛還要浸泡在鹽水中,都不禁打了個寒戰。
看到那位年輕男子走來,眾人紛紛閃躲開來,
口中雖吐露著謙恭之詞,所作所為卻極其狠厲。
招惹這樣一位擅長使毒的高手,隻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實在是惹不起啊!
“係統贈送的物品用起來確實順手!”
秦軒驕傲地揚起頭,淡然道:“我隻是給他一點教訓罷了,放心,不至於傷其性命。”
“是是是!”
夏無且連連點頭,讚許道:“神醫真是宅心仁厚。”
……
“始皇帝駕到~!”
趙高扯高嗓門,尖細的聲音響起。
始皇帝身披黑色龍袍,頭戴冕旒,威嚴地端坐於上方。
瞬間,
一群文武大臣整齊劃一地跪拜下去。
“始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軒並未列於文武大臣之中,而是與夏無且一同站在隊伍之外的不起眼位置。
待見大殿上的所有人都已行禮,他也趕緊跟著拜倒,口中高呼萬歲。
始皇帝端坐高位,俯瞰群臣,聆聽著他們的齊聲歡呼,
內心暢快至極!
昨晚在敲定新的尊號之後,便下令謁者一一傳達。
冇想到今日早朝之上,文武大臣們已將原本的大王改稱為始皇帝,秩序井然。
威嚴的目光掃過,停留在了角落裡的兒子身上。
這個兒子所想出的尊號,實在讓他極為滿意!
秦軒低頭斂目,然而眼中卻狡黠地偷瞄四周,令人不禁微笑。
始皇帝聲音深沉而威嚴地宣佈:“平身。”
“謝始皇帝!”
文武大臣謝恩後起身站立。
緊接著,
始皇帝威嚴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中車府令!”
趙高急忙趨前跪拜:“微臣在此。”
始皇帝淡淡命令道:“宣讀朕的詔令。”
“遵命!”
趙高急忙取出詔書,高聲誦讀:“六國既已歸服,天下已然一統!
然各地道路寬窄各異,難以暢通無阻。
自今日起,全國車輛規格統一,車軸寬度一律設定為六尺,各地據此標準,共同建設。
命各郡縣官吏征調民工三十萬,限期內完成道路修築!
秦軒低頭思索,暗自慶幸不已。
幸虧及時趕到鹹陽,因給公主治病而獲得五大夫的爵位,得以免除此番徭役。
否則僅憑平民身份,恐怕會被抓去修馳道!
一年又一年……
彆說娶妻生子,能否活著回來都是個未知數。
孟薑女與範喜良新婚當日,不就因為連洞房都冇進就被抓去修長城了嗎?
最終,隻能長眠於長城之下。
範喜良不過是徭役大軍中的一員,
過分征用勞動力,最終導致田地無人耕種而荒蕪!
“呼~!”
秦軒長長舒了一口氣,心中對自己能擺脫徭役感到慶幸。
自己不過是個平凡小人物,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他人尚可,
但如果要他去規勸皇帝,則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位列朝堂的大佬們哪個不是心思機敏之人,怎會看不出其中弊端?
隻是不敢明言而已。
這些朝堂大佬尚且裝聾作啞,自己這個小角色若冒失進言,
那與其說是聖母,不如說是愚蠢!
還真以為自己有九條命不成?
王綰出列詢問:“稟始皇帝,修路工程浩大,各地人口多寡不均,遇有人煙稀少之地,恐將影響工程進度。”
始皇帝沉思道:“人煙稀少之地,就調派囚犯去修。”
“遵始皇帝旨意!”
王綰立即應答。
始皇帝繼續道:“李斯,你的書法不是很好嗎?各地文字需要統一,此事由你與趙高共同負責。”
“遵始皇帝旨意。”
二人恭敬地領命退下。
始皇帝威嚴的目光掃過群臣麵龐,淡淡詢問:“還有何事需議?”
贏成挺身而出,麵色肅穆道:“啟稟始皇帝,微臣有話要說!”
始皇帝淡然迴應:“贏成將軍,有何事直言無妨。”
贏成立即道:“我等懇請始皇帝儘快決定關於分封的重要事宜!”
始皇帝眼神微眯,沉思道:“的確,此事應當有個決斷了!”
關於分封之事,在一統天下後就被提上日程。
擬按照功勳大小,效仿周朝分封諸侯各國。
其中,以大將軍贏成為首的一派最為積極推動!
早在幾日前的朝會上,有關分封諸侯的話題就已經提出,
隻是至今未能達成協議,始皇帝的態度也頗為含糊。
李斯身軀微震,愈發低下頭去。
身為秦國丞相,分封這般大事自然繞不開他。
跟隨始皇帝多年,他對始皇帝的心思再瞭解不過。
實話講,他真心不願捲入這場紛爭。
始皇帝臉色漸趨凝重,顯然對此已有不滿之意!
據黑冰台密報,近來贏成府上賓客盈門,正熱議分封之事。
始皇帝聲音低沉,問:“這麼說,你是希望朕下詔實行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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