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落黑,鎮國公府門前已點起了所有的燈籠,亮如白晝。
陸晚趕到時,門階上已站滿了人,黑壓壓一片,大長公主親領了國公府上下到門口接駕。
其餘賓客,以睿王為首,也等在門口。
陸晚一眼看去,就看到了一身月白錦服的李睿……還有他身邊一身玄色繡銀紋的男人。
李睿長相俊美,嘴角帶笑,讓人如沐春風。
而他身邊的男人卻與之截然相反。
他的臉不似李睿溫潤白淨,有著風沙刻礪後的堅毅輪廓,鳳眸冷冽深邃,帶著久經戰場沐血後的漠然無情,周身散發著肅殺氣息,即便隨便往人群中一站,也對周遭帶來可怕的威懾感。
陸晚後怕的想,自己先前哪來的膽子,敢去剝他的衣裳?
她低頭準備繞道過去,李睿卻眼尖看到她,朝她招手,“阿晚,過來!”
陸晚走過去,依禮向睿王行禮。
李睿攔下她,親昵道:“這裡冇有外人,不必如此拘禮。”
說罷,他轉身指著身邊的男人對陸晚道:“阿晚,這是本王的四皇弟翊王,不久前剛從北疆回京。”
又對李翊道:“這是阿晚,鎮國公府二表妹!”末了,又加上一句:“你未來的三皇嫂。”
睿王已與鎮國公商議好,待大長公主壽誕一過,就到府上下聘,正式求娶陸晚。
李翊常年不在上京,而陸晚也回京不過兩年,李睿以為,兩人自是不認識的。
李翊掀眸看了陸晚一眼,眸光落在她遮得嚴實的頸脖處:“果然是難得的美人,皇兄好福氣!”
說話間,他右手食指扣著大拇指,慢條斯理的細細搓撚著,爾後放到鼻子嗅了嗅,似在回味指間殘留的味道。
陸晚雙頰發燙,帶著薄繭的大手,彷彿又重重在她身上各處碾過,滿身的掐痕也跟著燒灼起來。
她僵著身子向他們告退。
恰在此時,陸晚嫡兄陸承裕走過來,問李翊:“聽說殿下晌午在廂房寵幸了一名婢子,她喚什麼名字?若是殿下喜歡,我即刻將人送到殿下府上去。”
陸承裕雖然壓低了聲音,陸晚還是聽到了,心口一緊,步子不覺緩了下來。
李翊冷笑:“世子爺哪來的耳報神?”
睿王開口了:“是本王同承裕說的。你在人家府上胡作非為,還搞出那麼大動靜,想不讓人知道都難。”
鳳眸閃過冷芒,李翊側首:“皇兄都聽到了?!”
睿王拿出兄長的姿態,苦口婆心勸道:“為兄知你這些年在北疆苦寒難捱,回京放縱些也是應當,可你若要女人,為兄可以去教坊司挑一批美姬送給你,切不可胡來!”
陸承裕有意拉攏此番在北疆立下赫赫戰功的翊王,連忙道:“不過一個婢子,能得翊王垂幸是她之福……”
“本王不過一時興起。區區一個女子,何必當真?”
李翊冷冷開口,打斷陸承裕的話,也堵了睿王的嘴,聲音不覺間已挾霜裹雪。
陸世子上趕著往翊王床上塞人,人家卻很不嗤,這馬屁拍在了馬腿上,臉上很是掛不住,頓時尷尬的呆在當場。
陸晚卻全身一鬆,不再停留……
看著女人明顯鬆懈下來的脊背,李翊轉頭又對陸承裕恢複了好臉色,“不過世子爺一番盛情,本王豈能推辭?隻是本王素來不喜麻煩,不如這樣,若是那日、本王興起,再向世子爺討要也不遲。”
陸承裕冇想到他變臉這麼快,怔愣片刻後連連應下,轉身就吩咐下去,讓府上管事即刻去找被翊王臨幸的婢女……
陸晚並不知道後麵的變故,剛到門口站定,一聲唱喏,皇上的儀仗已到達鎮國公府了。
所有人都斂襟朝著龍駕駛來的方向深深跪拜下去,連大長公主都拄著虎頭杖彎下了腰。
人群裡,陸晚盯著越來越近的威嚴龍駕全身發涼,一種讓她痛苦萬分的窒息感,撲天蓋地的朝她襲來。
龍駕上那耀目的明黃,深深刺痛陸晚的眼睛,一瞬間,她彷彿又躺回到了那個奢華、滿是明黃鋪設的金絲楠木棺柩裡,眼睜睜的看著棺蓋落下,金釘封棺的聲音,一下一下、在她耳邊響著……
從接駕到回到壽宴席麵上,陸晚一直渾渾噩噩,彷彿丟了魂一樣。進門的時候,差點被門檻絆倒,幸虧蘭草手快扶住了她。
身後傳來一陣嗤笑聲。
“鎮國公府這個二姑娘,長得倒是嬌媚動人,可惜卻是個木頭美人,你瞧她那呆呆傻傻的樣子,相處起來,定是十分無趣的。”
“你有所不知,這個二姑娘,不過庶女出身,且一出生,就被扔進了痷堂裡,前兩年鎮國公的嫡女與太子的婚事做吹,她才被接回府來……”
“睿王願意娶她,圖的不過是她背後鎮國公府的勢力,不然這樣一個木頭人,懂什麼閨房情趣、魚水之歡,那睿王啊,真是可惜了……”
木頭人?
那晌午將他吸乾榨儘,手段、伎倆層出不窮的妖精,敢情是木頭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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