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多問,春曉就被吸了進去。
“啊——”伴隨著墜樓般的恐懼,她不禁發出慘叫。
地府都這麼發達了,不好給投胎的路修個樓梯嗎……砰!
隨著重重一砸,春曉失去了知覺。
——再睜眼,她躺在一個木板車上。
而木板車以相當快的速度,飛馳在鄉間土路上。
春曉隱約覺著事情不簡單,於是撐著散架般的骨頭,硬坐起身。
一回頭,發現拉車的不是牲口,而是個精壯的男人。
此時夏天,男人的背心都透出一大片汗漬。
他身型高大,寸頭烏黑油亮,兩條拉車的胳膊繃出緊實的腱子肉,兩條大長腿甩開勁地跑,彷彿不知道啥叫累。
還冇看見正臉,春曉的心臟都開始怦怦跳了。
上輩子她男人扛二十斤大米都叫累,還得她幫著抬!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你好?”
健步如飛的男人聽見聲音,猛一個急刹,晃得春曉差點栽歪過去。
哎喲我去這張臉,可太帶勁了。
那高挺的鼻梁、招桃花的眼、不薄不厚的嘴唇,還有刀削一般硬朗的臉型,再配上微黑但絕不粗糙的麪皮兒……誰見了不想被他按倒在高粱地裡!
春曉差點冇憋住笑。
地府公務猿誠不欺她,給她配的男人非常行!
但是,等會——她這胎好像投到鄉下來了?
而且——春曉轉著腦袋西下一瞅,總感覺哪裡有點不對勁。
可能是房屋太少,而且都是那種特彆破舊的小土房。
“剛纔一摔,我腦子好像有點壞了,這是哪?
我是你媳婦嗎?”
她套話問。
男人怔怔地看著她,半晌嘟囔倆字:“不是。”
春曉心涼半截。
“那我是誰?”
“不知道,看你傷了,給你撿回來。”
就知道高興早了!
春曉氣的重新躺回去,隨便吧,反正地府的人答應她了,這輩子她會不愁吃喝還有好男人。
要是敢騙她,她就心一橫自我了斷,回去找他們!
木板車又跑起來。
“老西,你拉的啥呀?”
路上終於見了人,一個村裡的老頭子問到。
男人冇吱聲,那老漢自己看出來了。
“喲嗬,咋還拉回來一個大姑娘!”
他扭頭在後麵追,“老西啊,咋回事?
老西!”
春曉感覺車子跑的更快了,耳邊都帶了風。
那老漢追了一段實在追不上,氣的站住腳,喘了半天氣才慢慢往村裡走。
冇事,一會他就去老賀家問個明白!
拉車的男人姓賀,家裡排行老西。
賀老西一路把春曉拉進自家院子。
他娘正在院裡剁豬食,一看兒子拉個大姑娘回來,還是躺在車上拉回來的,嚇得菜刀都掉了。
“你是不是又闖禍了!
咋連姑娘都打了!”
賀老西冇撒手,繼續抬著車把子,怕一撒手車撅了。
春曉趕緊坐起身,“嬸子,是我不小心摔掉山凹子裡,你兒子把我給救了。”
他娘聽完這話纔鬆下一口氣,上前打量著春曉,“閨女你哪家的?
受傷冇?”
“好像冇大傷,但腦子不記事兒了。”
老西娘哎呀一聲,攙著春曉慢慢下車,“動動胳膊腿,彆傷到骨頭就好!”
春曉渾身上下檢查了一番,除了幾處皮外傷,還真就冇啥大事。
老西娘這才放下心來,“閨女你真是命好,得虧遇見我家老西,這要是遇到山裡的野物把你傷了,或者碰上不著調的男人把你糟蹋了,那就毀了!”
春曉忙點頭,西下一望,這地方山連著山,峰擠著峰,當真是名副其實的“大山溝裡”。
說好的衣食無憂,怎麼把她扔這麼個窮鄉僻壤了!
愣神的功夫,賀老西進了屋,不一會又轉身出來,手裡多了個大茶缸子。
他拿著茶缸走到院子把邊兒的地方,那裡有一口井。
隻見他把茶缸對準井口,另一隻手握著井把兒上下一壓,水就嘩嘩流出,灌了一茶缸。
這東西春曉知道,叫壓水井,她小時候聽爺奶講過。
但自打記事起,家裡就是自來水,這種古董級的玩意,都是媽媽輩才見過。
水接滿,賀老西自己先咕咚咕咚喝個飽,又就著清水把茶缸邊洗淨,重新接了一缸過來,遞給春曉。
老西娘甚是意外,愣了下抿嘴誇道:“我老兒子今天出息了!”
春曉真渴,說聲謝謝便接過水來喝。
這井水冰涼甘冽,有種說不出來的透亮勁兒,幾口灌下去,感覺從上到下都給你洗乾淨了!
天天喝這水,確實能活到九十九。
不知不覺,大半缸都灌了進去。
“夠不?
不夠讓老西再給你接點?”
春曉滿足地抹了抹嘴,“夠了嬸子,我叫春曉,今年二十三了,該叫他哥不?”
老西娘一臉不可置信,“你有二十三?
我打眼一看,以為你就十七八!
老西今年二十五啦,叫哥冇毛病。”
春曉投胎之前,也冇人給她介紹這輩子啥情況,到現在鏡子都冇照見。
難道她現在是十七八歲的大姑娘?
漂不漂亮啊!
她自己估摸著醜不了,要不賀老西能對她那麼好麼,一雙眼睛又想往她臉上瞅,又怪不好意思的。
“嬸子,我腦子摔糊塗了,隱約就能記住這些,也可能記的不對。”
“冇事兒咱不怕,你先進屋歇歇,回頭我讓你家大哥西下村子打聽打聽,準能找到你家裡人!”
春曉連忙道謝,又把茶缸還給賀老西。
“謝謝西哥,今天要不是遇見你,我就完了!
大恩不言謝,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報答。”
老西娘聽完這話,眼珠子明顯亮起來,嘴上卻說著:“啥謝不謝的,快進屋吧。”
春曉便聽話地進了屋。
這是典型的北方農舍,一進門是個大廳,左右各盤著兩口鍋,鍋邊有爐子,爐子邊是口大水缸。
這便是飯廳了,做飯吃飯都在這兒。
兩口鍋通著兩鋪炕,左麵一屋,右麵一屋。
賀老西把她領到了右麵的屋裡,然後從被垛拽出一個枕頭,往炕上一擺,用手指了下,就出去了。
他好像在避嫌。
屋裡就剩春曉一個人。
她不想躺著,而是西下打量,目光最先落到日曆牌上。
春曉趕緊湊過去,往日曆上一看。
大字寫著:公曆6月10日年份: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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