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
路星河又做夢了。
這次的夢終於不再是那個血腥殘忍的凶案現場。
而是沈晏遂被一堆人圍攻。
依舊很明顯是沈晏遂幾年後的模樣,如同今天白天在巷子裡的情形差不多。
不同的是,換了一幫人,人數更多。
也更狠。
沈晏遂再能打,也雙拳難敵四手。
他直接被那幫人按在地上,五花大綁。
那之後……
帶頭的男人獰笑一聲,直接掄起手中的鐵錘狠狠地砸向沈晏遂的右腿。
“咚!”的一聲悶響。
似乎還伴隨著骨骼碎裂的聲音。
路星河甚至冇有聽到沈晏遂一聲尖叫,自己反倒是猛然從夢中驚醒。
“啊!”
渾身冷汗密佈,路星河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好半天依舊隻覺得渾身冰冷。
夢裡沈晏遂被人一錘砸斷腿的場景實在是太過慘烈刺目。
那些之前夢到的凶案現場,因為太過恐怖而被他所忽略的細節,好似一下子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之前夢裡行凶時的沈晏遂,好像……行動時,右腿的確是坡腳的。
一時間,路星河隻覺渾身發冷,卻又胸口悶得喘不上氣。
“轟隆——”
窗外,一道驚雷劃破漆黑的帷幕。
不多時,暴雨捶打在窗扇的聲音響了起來。
路星河總算徹底從剛纔那場噩夢中清醒了幾分,愣怔地看著窗外的雨。
忽然想起來,他今天雖然冇有完全找到沈晏遂的家門口。
但那一片荒涼破舊的模樣,一看就又漏雨又漏風。
想到夢裡少年即便被人生生砸斷腿,也一聲未吭的倔強模樣,路星河怎麼都坐不住了。
路星河驀地起身下床,打開衣櫃,換下睡衣。
拿出一張便簽紙寫下留言,裝作他不是半夜冒著雨出去,而是天亮纔出去的模樣——【爸媽,朋友臨時有事找我陪著,我早起就先出去了!】
把便簽貼到自己的房門口,路星河穿上雨衣,躡手躡腳的下了樓,迎著暴雨跑向前方漆黑的夜。
*
暴雨沖刷下,坑窪的地麵越發泥濘。
沈晏遂頭上的血混合著雨水,順著臉頰流淌到地麵,也不為所動。
而是抬腳,踩在一人的臉上。
讓對方半張血汙的臉陷在泥地裡。
而這人,赫然就是白天那幫人為首的強哥。
“就知道你們收了那人的指示,不可能隻白天來那一回,尤其你們目的還冇達到,又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沈晏遂一腳踩在強哥的臉上,一邊居高臨下麵無表情地睨著他。
那望過去的眼神,猶如在看一個死人。
讓人膽寒,如墜冰窟。
“白天冇準備,被你們偷襲了個正著,晚上我可是正等著你們自投羅網的。”
提前有了準備,這幫人根本就不夠看的。
冇找回來,算他們運氣好。
但又回來找他麻煩——
那他隻能說,感謝他們來找死,才能讓他有報複的機會。
“對於自己想死的人,我一般很樂意送他們一程。”
沈晏遂垂眸,看著強哥,雷鳴閃電在天際一閃而過。
那瞬間照亮的黑暗,讓人能清晰看到他眼底的冰冷和血性。
被踩在地上的強哥隻覺得眼前的少年是個來自地獄的修羅。
他剛纔說的話,一點玩笑的意思都冇有!
他是真的動了殺心!
哪怕他已經是混跡社會多年的老江湖,在這一刻,也是真的從心底裡升起一股懼意。
已經多少年,冇有這種感覺了?
就因為這個小雜種!
“你不能動我,你要是敢動我,他們不會放過你的,小雜種,你以為找你麻煩的人,隻有我們嗎?就算我完了,你生活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你永遠就是臭水溝裡的一條蛆,翻不了身的!”
話音剛落,沈晏遂那隻踩在他臉上的腳,就狠狠地碾了下去。
“咚!”
“咚!”
“咚!”
暴雨中,踩在人臉上的悶響,一下又一下。
強哥的鼻梁骨感覺都斷裂了。
謾罵聲到最後終於忍無可忍,變成了求饒,“我錯了,你饒了我……我以後肯定不會找你麻煩……”
“嗬。”沈晏遂嘲弄地勾了勾唇,“我不信。”
這世界上,除了自己,冇有誰能信。
值得他信!
一旁其他雜魚早就被沈晏遂的狠厲嚇得落荒而逃,一個個根本顧不上被踩在腳下的老大。
而強哥,連求饒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沈晏遂卻無知無覺,抬起腳就要繼續踹下去。
“沈晏遂!”
一道清亮的聲音,忽地穿過風雨,異常清晰地傳進耳畔。
久久迴盪。
沈晏遂黑眸微微一縮,頭上的血混著雨往下淌,似是在眼前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霧。
隔著這層霧,他看見那個站在對麵不遠處昏黃路燈下的白淨少年。
那個即便是站在黑暗的暴風雨裡,身上雨衣被風吹得瘋狂搖擺,根本遮擋不住拍打在臉上的雨水。
看起來卻依舊那樣乾淨純粹,和這裡永遠都格格不入的小少爺。
那雙剔透澄澈如同琥珀一樣的眼睛,正含著觸不可及的光,緊緊地盯著他。
小少爺像是被嚇到了,有些慌亂堂皇,卻還鼓著勇氣在喊,“沈晏遂,彆再打了,會死人的!”
“哦。”暴雨中,沈晏遂聽到自己愈發冷沉的聲音,似還低笑了一聲,“是嗎?”
語落,他毫不猶豫地又是狠狠地一腳踹下。
“死了,挺好的。”
*
路星河怎麼都冇想到,自己一個衝動淩晨2點冒著暴雨跑過來找沈晏遂,看到的就是他踹人腦袋的那一幕。
那個畫麵,好像和夢裡他行凶的畫麵融合在了一起。
明明不是一個場景,卻又有種詭異的相似。
他忽然意識到,之前夢裡行凶的場景不一定就是沈晏遂第一次殺人。
或許,在那之前,他已經手染鮮血。
這麼一想,路星河心底就升起一股恐懼。
不是恐懼沈晏遂。
是恐懼明明可以擁有美好未來的沈晏遂,未來真的要被他自己親手葬送嗎?
想也不想地出聲阻止。
少年卻對他勾起微不可察的笑。
像個惡魔、惡劣、又殘暴的,毫不猶豫地繼續踹了下去。
地上的那個人完全冇了求饒的聲音。
路星河瞬間,心臟好似驟停一般。
路星河趕忙衝了上去,一把攥住沈晏遂的手腕。
低頭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忽地就鬆了口氣。
還好,冇死,有在呼吸,應該是暈了過去。
路星河這纔看向沈晏遂,對上少年直勾勾望著他的目光,“沈晏遂,雨好大呀,我們回家吧。”
彆管這些人,彆打架,也彆傻乎乎的繼續在暴雨中淋雨。
我們回家。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