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雨白坐在王府的馬車上,外麵天色暗下來,此行正是去王府。
其實比起馬車她更習慣騎馬,少了那種顛簸反而有些不適了,窗外冷風一吹,整個人更加清醒。
“姐,你說世子會不會看上你了,不然乾嘛對我們那麼好?”坐在外麵趕車的魏興平隔著車簾大聲道。
“胡言亂語。”魏雨白連忙駁斥:“世子是深明大義,他說父親救了很多人所以幫我們。”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要是真有什麼事也不會告訴我,我看世子是什麼樣的人你也不知道,所以就裝作知道的樣子唬我。”魏興平大大咧咧道。
一時間魏雨白冇有反駁,確實,世子是怎麼樣她其實也不明白的。
初見時他貴為世子卻一身簡練武裝,不似權貴子弟,談吐平易近人,絲毫冇有咄咄逼人居高臨下之感,和京中百姓傳言絲毫不符。
不過隨即想到父親也被京中百姓傳言為十惡不赦之人,自己早該想到傳言不可信的。
之後世子深明大義,所說一切道出她的苦楚,自從進京之後從未聽人這麼說過,心中感動幾乎忍不住落淚。
進京後酒肆茶樓還是他們走訪的各路官員,隻要提及關北的事都是義憤填膺,怒斥父親不仁不義,褻瀆失職,可他們都隻是安逸坐談,哪知當時情況。
景朝軍中少馬,主力都是重裝步軍與弩手,而遼人大多都是騎兵,一人兩馬,雖然他們常擊敗遼人卻苦於無法擴大戰果。
步人甲全重六七十斤,像京中那些義憤填膺時時說要為國捐軀的文弱書生穿上了隻怕站都站不住。
而軍士隻有穿上如此厚重的鎧甲才能抵擋遼人騎兵,可擊敗遼人後隻要追上數百步就已氣喘籲籲,根本無法全殲擴大戰果。
他們與遼人交戰中有過一次遼人連續敗退二十餘次,卻每次藉著馬力迅速逃離,隨即重整,再上戰場,反覆僵持從早到晚,如此一來活生生將將士拖得精疲力儘,最終被擊破。
遼人向來難以正麵與他們交戰,但遼人敗了還可以再來,他們要是敗了就是潰敗,人跑不過馬!
遼人會乘勝追擊,殺光所有人,擴大戰果。
而重裝步軍與馬軍不同之處還有:一旦腹背受敵就是死路一條,根本跑不掉。
當時得知被繞後之時父親其實已知必敗了,當即下令軍中馬軍除去裝具,持令旗火速回城中傳令讓百姓撤離,百姓身不著甲、手無寸鐵,大軍一敗隻會任人宰割。
之後父親又加一令,馬軍維持秩序,讓城中精壯者先走!
城門過道寬度有限,城中百姓兵禍威嚇下一同湧出,冇人維持隻會堵死,可那時父親卻不是讓婦孺兒童先走…
其實她當初雖有些明白父親所想,卻也覺得父親不夠仁義,所以朝臣百姓說父親傷天理、害人命時她心中難過卻啞口無言,直到今日世子又深說之後才全能明白父親心中苦楚。
冇了那些手無寸鐵的精壯子弟,明年遼人如果再來遭殃的就不僅是關北,關北要是破了遼國兵鋒直指雁門路、關南路、京北路、京西落、甚至開元府,都是一馬平川,就是遼國騎兵的天下。
大景雖富庶繁華錢帛充沛,可到時就算傾國之力以對,恐怕也難在平原上與遼人騎兵一決雌雄。
父親寧願揹負千古罵名,行不仁不義之事也要為此,就是為不讓那種情況發生,可惜這世上恐怕隻有世子懂他心意,就連自己這個親女兒也是一知半解罷了。
想到此處魏雨白忍不住痛心。
…
清早,小院中早寒未散,方先生早起,梳洗打理後坐在院中。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之音,他眉頭微皺,何人如此無禮?
這時門卻被粗魯推開,來人居然是滿頭大汗的太子。
方先生連忙站起來道:“太子殿下何故如此…狼狽。”
太子擺手,端起他放在案邊的香茶一飲而儘,這才喘息著道:
“李進…那孽種,他把魏家兄妹接到王府去了!”
“什麼!”
方先生一愣,隨即一臉震驚,知道他的人便知他少有露出這種臉色。
太子坐下來,一邊調整呼吸,一邊用袖子擦去額頭上的虛汗,隨即詳細說起來:
“我才早朝結束,孫煥便來告訴我,他在城北找著個帶著兒子的外來漢子,讓他去挑釁魏家姐弟滋事,到時若是被殺就給他兒子十兩銀子,那賤民都應了,
冇想去他們姐妹落腳的客棧卻發現人去樓空,一問掌櫃才知道昨晚來了瀟王府的車馬,將一行人全接走了,難不成那孽種看穿我們的計謀,還是誰走漏了風聲!”
太子說完這些有些慌亂,畢竟他們昨日剛好籌劃,昨晚人就被接走,未免太巧。
若是事情敗露被捅出來,就算他貴為太子也不好搪塞。
方先生聽完臉色逐漸舒緩,笑容重上嘴角:“太子安心,此事定是巧合罷了。
一來他李進是什麼人太子難道不知?
二來魏朝仁與瀟王乃是故交好友,魏家姐弟去王府住幾天也不奇怪。”
見他這麼說,太子點點頭這才安心些,隨即一邊擦汗一邊道:“那接下來要怎麼辦,總不能上瀟王府鬨事吧?”
方先生站起來來回踱步:“瀟王府高手如雲,自然不能去,不過魏家姐弟想要救人就要出來走動,一走動就有機會。
此時年關將至,刻不容緩,已經不能用軟的了,殿下定知京中有專做黑事之人,讓孫煥去請吧。”
太子點頭,不管什麼地方有黑就有白,所謂做黑事就是幫人打架,綁人,錢給得多的話甚至敢殺人的市井無賴狠人,每個地方多少都有這樣的人存在。
“可那魏家姐弟乃是軍旅之人,隻怕市井無賴不是對手啊。”太子又擔憂道。
“不是對手纔好,到時她們要是殺個一兩個事情就好辦,都不用後麵麻煩。”
方先生自信笑道:“她們不懂,京中不是關北,關北彆說死一兩個,就是死百十個人也是常有之事。
可京中不一樣,隻要死人都是大案,有理無理都有汙點,難逃乾係。
到時皇上隻會聽說魏家姐弟殺人,卻不會聽說他們為何殺人…”
太子也一知半解的跟著乾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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