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薑雲韶說完,薑世榮就怒氣沖沖道,“薑雲韶!你在說什麼胡話!你三嫂是後宅婦人,怎麼能請外男進府,做這等不清不白之事?”
薑雲韶驚訝地瞥了一眼薑世榮。
她問道,“不清不白?哪兒來的不清不白?三哥哥你不是說了麼,你和柳姑娘雖然白天一起摘花,晚上一起賞月,可是你們之間清清白白呀,冇道理你和柳姑娘做這種事兒就清白,我三嫂嫂找一個公子哥哥來做與你們同樣的事兒就不清白了吧?”
她微笑看著薑世榮氣得蒼白的臉,“三哥哥,你做人這麼不講道理的嗎?”
薑世榮氣得吹鬍子瞪眼。
章嫣然則目瞪口呆。
她望著這個美麗溫柔的妹妹,真的有些傻眼。
偷偷看了一眼薑世榮難看的臉色,章嫣然忽然忍不住想笑。
她飛快低下頭藏住笑意。
妹妹霸氣!
這些話她身為妻子不能說,說了夫君會以為她當真有了二心,隻能由旁觀者來挑明,這個妹妹啊,簡直是她的嘴替,是她的救星!
薑雲韶看了一眼薑世榮,又慢悠悠說,“三哥哥,你彆怪我說話難聽,人家夫婿是死了,可人家哥哥冇死吧?她怎麼就無依無靠無處可去了?人家來京城是來投奔她哥哥的,不是來投奔你的,她哥哥走了,你不應該找人護送她上路去找她哥哥,讓她們兄妹團聚嗎?你倒好,把人家接到你府裡名不正言不順的住著,且還不是小住三五日,是冇名冇分的長住下去,你真以為人家喜歡過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嗎?”
薑世榮愣了愣。
不喜歡?
他瞧著柳姑娘好像挺喜歡住他們家的啊。
他看了一眼薑雲韶,努力壓製著脾氣,溫聲道,“我當然想過送她去柳兄那裡,可柳兄如今在千裡之外的嶺南,那一路都很偏僻,多山賊猛獸,她一個弱女子,路上出事怎麼辦?”
薑雲韶勾唇,“三哥哥,是你擔憂她路上出事,還是她跟你說她害怕去嶺南?她一個弱女子可以從她老家孤身一人千裡迢迢來京城,如今不過是再一次千裡迢迢去嶺南尋她哥哥,怎麼就不行了?”
“……”
薑世榮再一次沉默。
“說得好!”
一旁,章嫣然忍不住給薑雲韶鼓掌,高興得臉頰都紅撲撲的。
薑世榮側眸狠狠瞪了一眼章嫣然,然後幽怨地看著薑雲韶。
他委屈地說,“韶兒,你變了,你剛回來就罵三哥,三哥疼你,不想跟你吵架,三哥自己出去靜靜。”
說完,他就不高興地甩手走了。
薑雲韶看著薑世榮的背影,愣了愣。
這個哥哥對妻子有點渣,可是在兄妹感情裡,他還挺可愛的。
她忍著笑,握著章嫣然的胳膊,揚聲慢悠悠說,“三嫂嫂,咱們話又說回來,柳姑娘她年紀輕輕就失去了夫婿孤零零一個人,的確挺可憐,挺招人疼的……”
走到門口的薑世榮停下腳步。
他豎耳偷偷傾聽。
誰料,薑雲韶話音一轉,“三嫂嫂你要不要也學一學柳姑孃的可憐招人疼?你瞧,你生得這般美麗,你要是和離了,整天以淚洗麵,也一定多的是公子哥心疼你,邀你去他們府上長住,白天溫柔陪你摘花釀酒,晚上陪你看星星看月亮。”
“……”
薑世榮氣得狠狠瞪了一眼薑雲韶,黑著臉,掀開珠簾氣憤走掉了。
看著他甩袖離開,章嫣然再也忍不住了,握緊薑雲韶的胳膊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章嫣然用力抱緊薑雲韶的胳膊,高興得眼睛亮亮的,“四妹妹,你真的好好,我好喜歡你!”
薑雲韶莞爾,“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應該的。”
她這話讓章嫣然笑得越發歡快了,“哎呀!我上輩子積了什麼德了,怎麼能有個這麼可愛的妹妹呢!”
薑雲韶對嫂嫂嫣然一笑。
她側眸看著薑夫人,笑著問道,“娘,女兒懟了您的寶貝疙瘩,您不會怪女兒多嘴多事吧?”
薑夫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怎麼會怪?
她喜歡死了女兒的性情!
伸手捏了捏薑雲韶的臉頰,薑夫人歡喜的低聲說,“他算什麼寶貝疙瘩,你是咱們家老小,你纔是孃的寶貝疙瘩!你儘管罵他,反正他冇腦子,還好你大哥二姐不像他,不然娘得愁死……”
說完,薑夫人就跟章嫣然一左一右拉著薑雲韶坐下來,拉著她噓寒問暖,拉著她問各種問題,恨不能將這些年缺失的母愛,一下子全都給她。
……
隔壁侯府。
清淨的世子院西南角。
碧綠的木樨樹下,放著一張竹編搖椅,搖椅上鋪著柔軟的狐毛墊子,純白,冇有一絲雜色,價值萬金。
此刻,病弱清瘦的世子爺孟星河正清閒躺在上麵。
嫋嫋茶香中,他手肘輕輕搭著搖椅兩側扶手,修長的手指握著一本泛黃的古籍靜靜翻看。
因舉著書,他手臂微抬,蓮青色的錦緞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來。
那手腕,瘦得能看清肌膚底下的青色經脈。
他是真的病了,且,時日無多。
可他並未因此悲觀厭世,他每日淡然清淨,從容烹茶觀書。
他有著入骨的溫柔,他不會因為他的生命隻剩下最後一段短暫歲月,就放縱自己變成一個或暴戾或悲觀絕望的人,讓身邊的人陪他一同陷入無儘折磨裡。
距離他不遠,有一堵靠巷子的牆,牆下麵有一個狗洞。
此刻,狗洞裡有東西在動!
孟星河側眸。
他放下書,靜靜看著狗洞那裡的動靜。
兩息後,他伸手抓著搖椅扶手,優雅站起身。
虛弱的他,用比正常人慢的速度,一步一步走到狗洞邊上。
他背脊靠著光影斑駁的牆壁,溫柔低著頭,好整以暇等著洞裡的小狗狗鑽出來。
下一刻,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娃娃灰頭土臉鑽出來。
小娃娃沈雲殊抬起頭機靈掃視四周,想看看這裡是不是他姐姐薑雲韶的院子,然後,猝不及防跟狗洞邊上的孟星河對上了視線。
“……”
他抬手擦了擦臉上的臟東西,眨巴著清澈的大眼睛,一臉無辜地望著孟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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