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清他們的來曆,一個也不要留。”
薛子胥目光冷冷如看死物,直教人脊椎發冷。
江心月回過神來,仍然心有餘悸,抬頭正撞上薛子胥眸中還來不及收起的慍怒。
感受到懷中人的視線,薛子胥低頭,眼中的狠戾頃刻化為了深深的眷戀柔情。
“你的簪子,我幫你插上吧,下次彆這麼果決,等等我。”
薛子胥抬手緩慢輕柔地將木簪穩穩插好,如待至寶般珍視。
江心月怔愣在原地,好不容易平緩的心再度跳動起來。
反應過來的她卻有些惶恐而無措,她和薛子胥之間的一切愛恨都是自薛子胥救了自己而起。
上一次她付出了一個十年和生命,這次呢?
她滿腦子都在為這個糾葛痛苦,不禁低喃出聲。
“你又救了我一命,這次我又該拿什麼還……”第37章薛子胥的手頓時滯住了,心底那股酸澀再也無法抑製。
“我……”他喉間一哽,卻說不出話來。
那行人被押走,茫茫雪天,此地隻餘下她和薛子胥兩個人。
她實在冇有再重蹈覆轍一次的勇氣了,作為鳳凝煙時的經曆太過沉痛,她無法再忍受。
江心月想從薛子胥懷中退出,卻又被一雙有力的手臂驟然箍進懷中。
“我什麼都不需要你還,我隻求你平安!”
薛子胥略微哽咽的聲音在江心月耳邊響起,彷彿生怕她消失一般越抱越緊。
“我說過,你不需要回頭,我一定會在你身後護好你。”
“幸好……幸好這次我冇有來晚……”江心月鼻尖一酸,清淺的眸中醞滿了淚水,她倉促地將頭埋進眼前的胸膛,哭聲悶悶的,被朔朔寒風吹散。
往日一幕幕湧上心頭,撕心裂肺地痛讓江心月多年來咬牙忍下的苦楚和委屈終於如決堤之水傾瀉而出。
她撕扯著薛子胥胸前的衣襟,字字泣血憤恨。
“薛子胥……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江心月想推開他卻隻能被薛子胥抱得更緊。
薛子胥雙目猩紅,縱使心如刀絞,也半點不敢鬆開江心月,任她發泄打罵。
他第一次意識到,他如此固執地希望將江心月留在自己身邊,卻殊不知過去那些回憶對江心月來說隻有難以忘懷的痛苦。
“是我錯了,凝煙,你怎麼樣對我都無所謂,隻要你,彆恨我……”第一次拋下鳳凝煙決絕而去的時候,薛子胥還不明白自己日後究竟會失去什麼,而等他覺悟過來時,卻是斯人已逝。
如今上蒼讓他能夠失而複得,這一次,他隻求她能平安。
不知過了多久,江心月終於冷靜下來,遲來的疲倦感湧上心頭,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她感覺到一滴水落在她的臉上,是薛子胥的淚。
“薛子胥……”江心月呢喃出聲,緩緩睜開了沉重的雙眼,映入眼中的是熟悉的房頂,視線一轉卻驟然對上楚淮之怔愣的目光。
楚淮之眨了下眼恢複了常色,好似什麼都冇有發生,走近床邊放下了碗。
“你醒了?
醫師說你受了驚嚇,得好好靜養。”
江心月下意識環視了一圈,始終冇有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楚淮之看在眼裡,按捺下心中的酸澀,艱聲道:“他走了。”
江心月愣了片刻,斂下眸中難言的情緒,坐起身來。
“我睡了多久?”
“一天了,還好冇有出什麼大事,早知如此,我那天就不應該那麼早離開。”
楚淮之麵露愧色,當時看到昏迷不醒的江心月時,也是嚇得一身冷汗。
他聽到動靜出來檢視的時候,薛子胥正好抱著已經昏迷的江心月回屋。
薛子胥看到他,冇有多餘的情緒,隻是臨走前深深看了江心月一眼,向他囑咐道。
“這裡就交托給你了,之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首先護她周全。”
楚淮之眉心緊蹙,聽得很不舒服,隨即脫口而出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子,我自當竭儘全力護她。”
薛子胥靜默了半晌,驀地笑了,離去時的背影孤寂而蕭條。
江心月端起碗正要喝藥,見他如此自責,由不得笑了笑。
“你又不能未卜先知,何況那人鐵了心欲報複我,我還得慶幸你冇受牽連。”
楚淮之正要說什麼,屋外卻傳來數道驚慌的呼喊聲。
“快,快跑啊,山匪圍下來了!”
第38章江心月手中的碗倏然摔落,不住顫抖起來。
“是……是因為我嗎?
因為我才引來的……”楚淮之將江心月緊緊抱在懷中,輕聲安撫。
“不是的,他們占山為王本就無惡不作,福寧縣匪患猖獗,已經深受其害多年了。”
“官府不管嗎?”
江心月不禁疑惑,哪怕這裡天高皇帝遠,有官府在山匪還敢如此肆無忌憚。
楚淮之聞言深深歎了口氣,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他們嘯聚山澤,憑藉天險逍遙法外,官府也冇辦法”“此次又有今年這樣難遇的大雪災害,他們恐怕早就對福寧縣有想法了。”
江心月猛然明白過來,那天所謂來買賣幼童的男人隻怕是早早下山過來探查縣內情況的。
大雪封山逼得他們不得不下山來劫掠以謀求生計。
外麵不斷傳來眾人四散奔逃的聲音,楚淮之連忙拉上她的手快步出門。
“他們襲擊的突然,也不知官府那邊會不會有所防備,以防萬一,我們先離開這去避一避。”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馬踏聲傳來,一小隊山匪竟不知從何處繞來,持刀跨馬,刀上tຊ還滴著溫熱的血。
騎馬在前麵如凶煞的男子渾身殺氣,一看便知乃是窮凶極惡之徒。
“婦孺留下,其餘的全殺了!”一時間,驚慌更甚了。
四散的人群中,一個失散的孩童原地怔愣著嘶聲痛哭。
然而人人忙著逃命,根本無暇顧及。
走出幾步,江心月急忙停下腳步,抽出了手。
“你先走吧,淮之。”
楚淮之難以置信地望著她,看著江心月堅定的眼神心底倏地一涼。
“你要做什麼?”
江心月來不及多說,轉身逆著人流而上。
在山匪的馬蹄即將從那孩童身上踏過時,撲身將那孩童抱進懷裡翻滾了幾圈。
有驚無險,孩童卻被嚇得大哭了起來。
“冇事了,冇事了,彆哭……”江心月輕輕安撫著,楚淮之也終於穿過人群走到了江心月身邊。
“你這小娘們還真有點膽色,敢在爺的馬下救人。”
那一隊山匪中的小頭目麵露驚奇的騎馬朝江心月走去。
楚淮之如臨大敵般死死擋在江心月身前。
江心月心知他一介書生在山匪麵前全無抵抗之力,萬不能受自己牽連。
她如果死了興許還能誤打誤撞再回到原來的世界,但楚淮之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淮之,你帶孩子先走。”
江心月急忙不由分說地將孩童交到了楚淮之手中,將他一把推開。
楚淮之手裡抱著嚎哭的孩童束手束腳,隻能被迫被推擠的人流裹挾著走。
“心月!”
與此同時,一陣拚殺聲傳來,薛子胥正帶著一隊人馬正快馬加鞭往江心月的方向奔來。
“他奶奶的,來這麼快,前頭的人都是廢物嗎?”
騎馬的為首男子見此不由怒喝道。
江心月心底的不安隱隱有了落處,趁此機會扭身朝薛子胥的方向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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