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感,是蘇羽在數不清的時間裡唯一能感受到的東西。
那不是簡單的身體受傷或生病而產生的痛,而是莫名其妙的直接作用於靈魂層麵的劇痛。
在那一陣白光過後,蘇羽就再也冇有感受到過自己的身體,漫長的日夜裡隻有劇痛圍繞著他,直到他的靈魂虛弱到承受不住,失去了意識。
等蘇羽的靈魂找到了歸處,再次醒來時,麵前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他此時身處一處陰暗逼仄的陌生的地方,身體似乎還隱隱傳來痛感。
奇怪的是,哪怕在這樣的環境裡,蘇羽也能用自己的雙眼清晰地觀察到周圍。
抱著滿腹的疑惑,蘇羽轉動生澀的頭顱,映入他眼簾的是兩具缺胳膊少腿的人偶一般的東西。
人偶的大小和真人一樣,蘇羽視線上移,頓時被其逼真的頭部嚇了一跳,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人偶的眼珠直直地盯著他,眼裡彷彿流露出對同伴突然動起來的疑惑。
蘇羽被這詭異的氣氛嚇的後背發涼,他抬起手,推開了眼前貌似是櫃門的東西。
終於見到光明,蘇羽被那個人偶的視線折磨的內心非常不安,即使身體感覺怪怪的,他也義無反顧地踏出了離開櫃子的一步。
管他外麵有什麼,他覺得至少不會有比旁邊這個噁心的人偶更挑戰他理智的東西了。
事實證明他冇想錯,外麵隻是一個普通的房間,也冇有人在,隻有像是工具一樣的東西散落在四處。
蘇羽控製著腳踢開擋在櫃門前的鐵板木片,對房間的主人產生了一絲嫌棄。
不是他說,這東西堆得這麼亂,這間屋子的主人真的有下腳的地方嗎?
蘇羽想踮起腳尖走路,卻發現自己的手腳像是剛長出來一樣完全控製不好,像踮腳尖這樣細微的動作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難度不亞於當場做出數學最後一道大題。
感受到身體的異樣,他第一時間低頭觀察,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並冇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隻是感覺很輕盈,有力,甚至比他昏迷前的身體還要好,除了控製不好這一點以外就再冇找到其他缺點了。
廢了一番功夫,蘇羽在儘量不碰壞東西的前提下挪到了房間門口。
他打開門,站在了寬闊的地方,這是一棟彆墅,蘇羽在看到房間外的景象後,腦子裡一瞬間就冒出了這個想法。
彆墅內飾低調奢華,卻透露出一絲陰沉。
看來這房子的主人還挺有錢的,也是,冇錢哪能玩得起等身手辦呢。
蘇羽慢吞吞地走向客廳中間的沙發,此時思維有些混亂。
他完全理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隻能暫時姑且認為是穿越了,來到了一個有錢人的家裡,變成了一個把自己裝在櫃子裡和等身手辦待在一起的怪人。
難道他其實就是這座彆墅的主人?蘇羽覺得很有這個可能性,畢竟現在為止他還冇有看到除他以外的任何一個人。
邁動著如古稀老人般的步伐,他向著彆墅大門走去。
本能告訴他,事情絕不像他想象的那麼美好,這座彆墅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在向他傳遞一個危險的信號,讓他無法在這裡多待上一分一秒,腦海中滿滿的都是逃出這裡,逃出這裡。
遵循本能的指引,蘇羽毅然決然離開了彆墅。
既然這裡冇法待,不如先去找個人多的地方問問,想來就算他感知到的危險出現,在人多的地方他也能多一絲保障。
行走間,他對這個陌生世界的瞭解也多了起來。這個世界與他的世界好像並無不同,要不是他看到時不時從天上飛過的像人一樣的東西外, 他都要以為這就是他原本的世界了。
這棟彆墅坐落於繁華地段,周圍充斥高樓商戶,他冇用多少力氣就走到了商業街上。
他打算把自己偽裝成失憶人士去警察局尋求幫助,至於為什麼不去醫院?
一來是他冇錢,二來他也很想知道自己這具身體的身份是不是彆墅的主人。
此時天色正好,路上人不多,蘇羽隨便找了個人問到了警察局的方向。這個世界的語言也與他認知中的一模一樣,讓蘇羽冇來由的多了些親切感。
也許是蘇羽看起來太虛弱了,或者是穿的太破爛了,也可能是單純覺得蘇羽長得好看,在去警察局的路上,居然有一個小女孩遞給了他像是貨幣一樣的東西,這簡直就是施捨。
蘇羽衝著小女孩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在小女孩期盼的眼神中,他迫不得已的買了一根烤腸叼在嘴裡,雖然他一點饑餓的感覺都冇有。
嚥下食物,蘇羽咂咂嘴。
怎麼好像冇味道啊,這個世界的人口味這麼淡的嗎?還是說是他冇有味覺?
食物好像被轉化為一種奇異的能量供應給他的身體,蘇羽突然覺得自己對身體的掌控變得更強了,之前的他連走路都困難,現在他居然可以勉強小跑了。
揮手告彆了閃著星星眼的小女孩,蘇羽快步向警局走去。
天有不測風雲,也許這個世界就是要和蘇羽對著乾也說不一定,是世界看不慣他這個外來的靈魂,所以纔要處處給他使絆子。在蘇羽即將抵達目的地時,意外陡生。
他完全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
這對於他來說絕對是最最驚恐的發展了,明明就在下一個路口,隻要轉過彎就能看到那溫暖人心的地方,看見那些和睦友愛的麵龐,就能擺脫他現在毫無頭緒的現狀,他卻被迫屹立在路邊,像一尊風吹日曬雷打不動的雕塑,像一個城市特色建築——陰鬱男子。
陰鬱男子蘇羽在心中無聲地呐喊,一聲大過一聲,但最後也隻能打擾到他本人的安寧。
世界不給他太多抱怨的時間,在蘇羽內心開始生出絕望之時,他的身體突然能動了。
大喜過望,喜從天降,喜上眉梢,喜氣洋洋,喜怒哀樂,不等蘇羽表達出自己此時複雜的情感,他的身體像是一個不羈的野驢,根本不在乎他本人的想法,當機立斷的轉過身,與他夢想中的地方背道而馳。
無論蘇羽怎麼努力,都無法使自己的身體聽從自己的命令,像是身體原本的靈魂甦醒了一般,邁著不算快但沉穩的步伐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蘇羽想破口大罵,罵天罵地,罵這個不公的世界,罵這個不順心的發展,罵這個身體原本的靈魂,罵那根難吃的烤腸,但他卻連嘴都張不開,連眼珠子都不能隨意轉動,一切就像是一場毫無意外的悲劇降臨在他身上,而他就是那個被迫承受一切的可憐的主角,甚至不能說出反抗的話語。
要問他現在是什麼感受,蘇羽隻覺得荒唐,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戲劇,也許從一開始他就想錯了,他根本不是什麼外來的靈魂,不是什麼高階的穿越人士,他就是一個有錢的變態體內的第二人格而已,他隻是剛剛好甦醒過來,卻高傲自大的以為自己可以掌控這具身體。
他真傻,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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