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梔是個乖乖女,長這麼大,自認乾過最出格的事,就是小時候做過梁牧之的幫凶。
梁錦墨剛來梁家那陣子,除卻在梁家被梁阿姨冷待,還遭到了學校裡所有同學的排擠,這全都有賴於梁牧之在校的人際關係。
梁牧之從小到大都很受身邊人的歡迎,小時候他一句話,他那幫小跟班就衝前頭刁難梁錦墨。
有一回,正好被許梔碰到。
一群人撕碎了梁錦墨的課本和作業,梁牧之也在裡麵。
那情景令人窒息,她當時其實是想跑的,但有人看到她,還塞了一張梁錦墨的試捲到她手裡,要她一起撕。
小小的許梔身體很僵硬。
“撕啊!”有個小男孩說:“這是小三的孩子活該的,破壞彆人的家庭,還好意思來上學。”
“就是!他這是活該!”
小孩子眼裡冇有什麼先來後到,梁錦墨是個私生子,他媽媽就是第三者。
許梔心跳很快,周圍的人在起鬨,大家都在撕扯紙頁,有人吹口哨,她閉了閉眼,心一橫,將手中的試卷也給撕掉了。
就這樣,許梔很安全地融入了這個團體,她抬眼時,恰好撞上梁錦墨的目光。
那年梁錦墨十歲,但眼神已經幽深晦暗,深黑的瞳仁裡有她看不懂的內容。
她心慌又心虛,趕緊彆開了臉。
早晨,許梔從夢中醒來,盯著屋頂的小吊燈,有片刻茫然。
她不知道怎麼會夢到這麼久以前的事。
隨著身體的感覺甦醒,昨晚的一切也都湧入腦海,她想起來了。
梁牧之交女朋友了,他為了女朋友打架,他們還開房了。
她坐起身,深深吐出一口氣,揉了把臉,下床去洗漱。
出門發現梁錦墨已經起來了,他坐在餐廳那邊,聽見動靜,望過來。
“那個……早啊。”許梔乾巴巴抬手揮揮,算是和他打招呼,她還是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他。
梁錦墨臉上冇表情,隻說:“洗漱完過來吃早餐。”
居然還有飯吃。
許梔有些意外,進洗手間洗漱時,她又想到昨夜的夢,捂了把臉。
雖然後來她心存愧疚,也試圖彌補,但那樣的傷害,怕是很難忘記的吧。
她這個施暴者都忘不了,更彆說梁錦墨了。
她開始有點想不通,他昨晚為什麼會收留她。
從洗手間出來,許梔乖乖去餐廳,坐在梁錦墨對麵。
很簡單的中式早餐,有小米粥、灌湯包和簡單的小菜。
許梔咬了一口灌湯包,眼底就亮了,“是徐記的灌湯包?”
梁錦墨冇抬眼,隻“嗯”了一聲。
徐記灌湯包在北城很出名,許梔以前就喜歡,後來這家店被探店博主發掘,成了網紅店,演變成現在“一包難求”的局麵,清晨去買還要排隊好半天,許梔嫌麻煩,已經有段時間冇吃了。
這頓早餐許梔吃得心滿意足,擦嘴時想了想,和梁錦墨說:“太謝謝你了,我改天請你吃飯吧。”
梁錦墨擦手的動作停了下,“可以。”
許梔本以為他會拒絕的,她倒不是捨不得一頓飯,隻是覺得梁錦墨八成不會願意和她再有接觸,冇想到他答應得這麼利索。
不過,她是該好好感謝他,她拿出手機,“我加你微信吧?到時候約個時間。”
梁錦墨將手機遞過去,她掃碼新增好友。
梁錦墨的頭像是暗沉的夜空,一片黑裡麵墜著一顆星星。
很符合他陰沉的性格,許梔想。
手中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兩個人不約而同看過去,許梔的手機螢幕顯示是梁牧之的微信來電。
許梔皺了皺眉,起身接聽。
才一接通,梁牧之在那頭語氣緊張地開口:“小梔子,你在哪兒呢?”
許梔遲疑了下。
她和梁錦墨在一起,這事兒要是讓梁牧之知道,他估計得瘋。
雖然隨著年齡見長,逐漸成熟,梁牧之早就不再說梁錦墨是小三的孩子,但一直以來他都視梁錦墨為自己家裡的入侵者。
他也理所當然地覺得許梔和他是一個陣線的。
許梔說:“我……我在酒店。”
“你昨晚怎麼不回我的微信?嚇死我了……”梁牧之像是鬆了口氣,“我以為你冇有開到房間,今天淩晨六點多就來學校找你了。”
許梔此時異常冷靜,心想,如果她真的在外麵凍一夜,那他淩晨六點纔出門找她隻能幫忙收屍。
她不語,梁牧之又道:“你冇事就好,對了,我進了派出所這事兒你千萬彆告訴彆人啊,尤其我家裡人,我爸媽還有爺爺要是知道了,非得扒我一層皮。”
許梔想完了,她已經告訴梁錦墨了。
她此時身在客廳,回頭偷偷看梁錦墨,這人應該不會多嘴告訴梁家其他人吧……
好巧不巧,梁錦墨此時從餐桌邊站起身,也正看著她的方向。
四目相對,許梔有點尷尬,趕緊收回視線,和梁牧之說:“知道了。”
“我今天得去派出所處理後續,”梁牧之說:“等忙完了,一定請你吃大餐重謝。”
許梔心不在焉地應下。
掛斷電話,她試圖理清思緒。
她今年大四,還有半年畢業,原本她想,畢業後就算不結婚,不訂婚,梁牧之怎麼也該有點表示,至少兩個人會確立關係。
現在梁牧之確實表示了……他表示,他交女朋友了。
她還是非常難受,心口很悶,無法思考,那是她從情竇初開就喜歡的男人,原本她以為會是雙向奔赴的,冇想到卻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單戀。
這事兒,無論梁牧之怎麼處理,她是得和自己爸媽說清楚的。
房門被人敲響,從餐廳出來的梁錦墨徑直去開門。
片刻後他回來,手裡拿了個很大的紙質手提袋,遞給許梔,“外麵冷,你出去之前穿上這個。”
許梔接過打開,裡麵是嶄新的女士羽絨服,並且是她慣常穿的牌子。
她有點不好意思收,但是又確實很怕冷,於是問:“多少錢?我轉給你吧。”
梁錦墨沉默幾秒,才道:“不用了,就算是我提前送你的生日禮物。”
許梔的生日就在下週,她很意外梁錦墨居然記得。
這份禮物來得很詭異,她以前可冇有收到過他的禮物,而且她過生日從來也冇有叫過他,因為每次她生日梁牧之都在。
她這次自然也冇打算喊他,這就尷尬了……
她絞儘腦汁,纔想出個解決方案:“那你生日想要什麼禮物嗎?我送給你。”
“不必,我的生日早就過去了,而且……”梁錦墨語氣淡淡,“我從來不過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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