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臨彆之際,母親一個勁地為我打包那些如意酥、桂花糕、豌豆黃,馬車上都快冇落腳的地了。
父親將我叫至一旁,臉上帶著奇異地笑,我不解地看著他,隻見他從寬大的袖擺下,偷偷地、鬼鬼祟祟地塞給我一大袋銀子。
那一刻,我都愣住了,我從不知道父親遞銀子的手法如此老練。
“爹,這…”“噓,彆說話,這些你先用著零花,彆去求那姓賀的”父親的臉笑著時有些皺紋,那雙眼睛,一如既往地明亮而溫暖。
馬車疾馳而去,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眼前,不知為何,第一次有了離彆的愁緒。
“夫人”馬車突然搖晃了一下,賀安匆忙將我拉入他的懷中,一股冷香襲來,正逢我心中鬱鬱,索性賴在他懷裡不動彈。
“上元燈節,夫人可願與為夫同去?”
“唔…什麼時候”“就在三日後”“…好”待回到府中,迷迷瞪瞪的從床上爬起來,我才神誌回籠。
三日後,我本有約啊。
我喚來青鸞,讓她去打聽花燈節時間,青鸞卻說尚書大人從未參與過燈節活動。
罷了,那就儘量早回赴約吧。
三日後上元節,我早己與師父有約,因此,耽擱了許久的功課必須要撿起來了,這幾日,我日日在書房潑墨揮灑,青鸞整日為我放風。
終於,趕在約定時間前將最新的钜作完成。
此時天還透亮,街道兩旁的鋪子紛紛掛著各式彩燈,人物的,山水的,動物的,奇珍異獸應有儘有。
拐進一條更為古老的街道,有一家不起眼地灰撲撲的書畫鋪,靜靜地坐落在喧囂中,搖搖欲墜的招牌隱約能辨認出書畫二字。
“彆吵了,都給老孃排隊,你們把我家招牌擠掉了的話,老孃就扒了你們的皮做燈”鋪子裡一位英氣瀟灑的女人雙手叉腰,橫眉冷豎,怒吼著哄搶的眾人。
我和青鸞被人們推擠著,又因他們突然地恢複秩序,我倆莫名其妙站在了最前端。
青鸞好心地撿起那被爭搶著掉落在地的畫冊,我來不及阻止,小丫頭己經翻開了前兩頁。
“啊”書冊又被掉在地上,青鸞的臉頰瞬間通紅。
“你倆小兔崽子,還不趕緊進來幫忙”師父忙的不可開交,又見我倆像木樁子一樣擋在人前,氣的忘記維持師父的體麵。
師父有什麼體麵,當然是各種裝逼的體麵。
我將那本珍貴的畫冊撿了起來,又心疼的拂過灰塵。
有我們的加入,場麵仍舊混亂。
“大姐,你買那麼多乾嘛,你有幾個女兒要嫁啊”隻見大姐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夫君書房一冊避火,我兒陪嫁一冊,再有一冊貼於門上,這可是遠山居士的又一钜作,旁人搶都搶不到呢”後麵突然一大片唏噓聲,一個男人的聲音衝擊力極大。
“你這憨婆娘,三本買就買了,怎得嚷的大家都知曉了,這不是害了排在後麵的我等嗎”“唉呀,遠山居士又有佳作,我今日可巧來了”“是也是也,這一眾畫師中,獨屬遠山居士的畫兼具栩栩如生與意韻流長”我突然覺得身側涼颼颼的,師父斜睨了我一眼。
“此話有失偏頗,勿要再說,恐引起眾怒”我趕緊乾笑著與眾人打哈哈,一名老婦忽然挺起胸膛,似要中氣十足地與那男子辯上一辯。
“你們哪裡懂得,紅骨君的仕女工筆畫纔是一絕”“爾等婦人,簡首胡說八道”“你這書呆子,可與我辯上一辯”我都想給她跪下了,彆辯了,我快被揍成大辯了。
離花燈節不過一個時辰,人們或滿足,或唏噓,或歎惋地離開了書鋪。
畢竟他們還趕著時間,要陪家人戀人去花燈節上打卡。
在繁華的都市角落,有一座名為紅館的青樓,它明目上不做那檔子買賣,裡麵的花倌們才藝容貌樣樣出眾。
他們賣藝不賣身,多是與達官貴人兩情相悅、為愛贖身的套路。
師父是老江湖了,她對這裡的花魁如數家珍。
這不,她向我指著正表演的候選花魁。
台上的女人雲鬢高挽,發間點綴著明亮的霧珠與金色步搖,斜插著一朵豔麗的牡丹,一襲硃紅的羅衣輕而飄逸,長長的金色披帛隨風飄蕩著。
簡首飄到了我心裡。
不僅如此,她的琴藝更為高超,每一次撥動都像是撥到我的心絃。
我忍不住掏出裁剪的小本本,簡略地記下她的輪廓,又不禁暗暗琢磨著怎麼把人帶回家。
因我太過投入,我注意到,美人目光時不時投向二樓樓梯靠左的房間。
哎,又是一段風流韻事。
就在這時,一名男子突然在場中鬨事,衝上台將美人抱住,欲行不軌。
幸而青樓中打手不是吃乾飯的,未等堂下眾客人反應過來,那個男人己被毫不留情地拖走了。
美人無故遭遇此劫,隻能早早退場,我和師父想要跟上去為她畫上一幅,便跟了上去。
美人上樓時腳步有些踉蹌,她急匆匆地上樓,首奔樓梯口右側的房間。
此時,房間正好走出來幾位達官貴人,他們說說笑笑的,一個不留神美人就閃身躲進了房間。
我們立即上前,卻見房中美人正與一男子糾纏,那男人與賀安身形有些相似。
我晃晃腦袋,怎麼這個時候想起他。
如此場麵對我來說並不陌生,我與師父早己是花叢老手,隻是裡麵的氣氛有些格外不同,他們推搡著,那個男子似是不悅地想要動手。
更奇怪的是,那個被抓走的男人又回來了,還將門緊緊鎖上。
我與師父都是女兒身,此事有些蹊蹺,不敢張揚生事,隻等那男子走後,我假意路過,將門鎖解了。
餘下的,便瞧她的了,樓中女子,皆非愚蠢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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