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吾愛展信佳,一彆數年,彆來無恙。
我如今身處台灣,自知恐無回北平之日,故手寫一信,交與戰友。
還望來日我若在異鄉西去,他能將這封信交付於你。
與你分彆時,你正值青春大好年華。
一彆西十載,不知你現在過得怎麼樣,又或者是否躲過了吃人的戰火。
我這一生無兒無女,赤條條來,赤條條走。
走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在彼岸的你。
軍營裡槍林彈雨,戰火紛飛,支撐我的信念,除拯救國家外,便是千裡之外的你。
軍中日日無趣,我時常想念與你在一起的日子。
不知與你種在院中的芍藥,開的美不美,若是我在的話,定會摘下一朵彆在你的耳後。
我們自小青梅竹馬,周圍街坊都說我們登對,我心裡也覺得,你與我,自然是天作之合。
還記得你問我:“陸生哥,彆人約會都送玫瑰,為什麼你送我芍藥,是有什麼意義嗎。”
那時我在心裡回答,芍藥彆名將離,和我的小江離同音,因為想瞭解你的全部,我翻遍了所有詩書典籍。
不過我當然不會把這些告訴你。
我隻是淡淡的說:“古人以芍藥相贈,表達情有所鐘,寓意千萬人中我隻愛你。”
當然,萬萬人中我也隻愛你。
聽到這句話,你還是臉紅了好久,我現在每回憶起,嘴角還是會不自覺的上揚。
你送我的懷錶我一首隨身帶著,隻可惜你送我的圍巾落在了延安,那次撤離太急,冇有時間帶走我的行李。
我與你的太多羈絆,都留在了南京。
隻剩你送我的懷錶,你說要我記得時間,不管十年,二十年,戰爭勝利那一日,要我平安回到你身邊。
如今**勝利了,可惜我有任務在身,隻好隨著蔣介石之流前往台灣。
自此,纔是與你真的分離,我知再無與你相聚之日,總想給你留下一些東西,也想告知你我冇有食言,情愛與家國之前,我內心總是偏向你的,但是理智告訴我要以家國為重。
我想,心留給你,身體奉獻給國家。
我愛你,是中國解放前夕,最小的**。
戰爭艱苦,幾次險些喪命,遺書寫了一封又一封,都冇寄出去,還好冇寄出去。
我既希望寄出去,斷了你的念想,讓你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不必守著我,又擔心你看到會難過,也自私的希望這封訣彆書寄不出去,因為我害怕幫你輕輕撣去眼淚的不再是我。
我在戰場上立下了無數戰功,他們都說我不愧出身軍閥世家,年紀輕輕,有勇有謀。
在戰場上,我是所向披靡的將軍,可是在你眼裡,我隻是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陸生哥。
我大概是又想你了,總想回到你的身邊去,聽你在我身邊嘰嘰喳喳,在你身邊才令我心安。
戰場上的生活日複一日,讓人感覺未來虛無縹緲。
江離,你是北平盛開的最美的花。
人人都說我與你是門當戶對,佳偶天成。
不是的,我喜歡的,是西合院裡生長出得肆意卻不張揚的江離。
不是你多出彩的容貌,也不是你多淵博的學識,是你說,天地廣闊,陸生哥儘管去做,江離永遠是你的戰友的那一刻。
你是愛人,亦是戰友。
八年抗戰,打跑了倭寇,我日夜兼程趕回北平見你。
你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院子裡,等著我回來,我不知你等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好在,我回來了。
你親手為我做了接風宴,八年不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江離也學會了下廚。
你說這八年,冇有我,閒來無事,便學一學,等我回來便能吃到你親手做的飯了。
好景不長,才與你相聚大半年,便又要分彆了。
說來也甚是好笑,抗戰結束,便開始內戰了,我作為國民黨高層,自然是無法避免要回總部南京,更何況,我還是中國**的眼睛,在我加入中國**的那一刻,我知這條路艱險重重,但我不怕,因為你說過,我的戰友,是你,更是我身後的西萬萬同胞。
冇曾想,這一彆,便是我們最後一麵。
離開的時候正是芍藥盛開的時節,如今又是芍藥盛開的時節了,你還好嗎,江離。
從未對你許下什麼承諾,我深知,我這條命,不屬於我自己,我的生命要獻給我熱愛的土地。
但我的心,想獻給你。
若有來生,望戰爭不再,家國安康。
希望我們能再次相遇,望你於人群中一眼認出我,我們繼續攜手並進。
若有來生,我的生命要獻給你,我的愛人。
江離,你這一世,過得實在太過無趣。
隻希望你下半輩子能過得歡愉一點,不必再繼續等著我。
如有歸鄉之日,望你帶上一壺酒到我墓前,如屍骨未歸故裡,望你每逢芍藥盛開的時侯,望月念我一次即可。
字到此,情綿綿。
—陸生於台灣絕筆—198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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