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在房梁上發癲,秦軒擔著裝滿自己生活用品的簸箕來鎮上報名。
那簸箕是父親用來打石頭裝泥巴用的,但是家裡實在找不到其他好一點能容納他生活用品的工具。
走在路上,還冇有多少人的眼光落在他的簸箕上。
而剛在學校門口,很多到學校報到的學生們把眼光落在他簸箕裡,對他嗤之以鼻。
因為簸箕周圍全是乾涸的泥巴,給秦軒再多的時間,他來不及洗簸箕。
昨天暑假的最後一天,他都在田間勞作,累了的他,哪有時間去洗簸箕。
再說,這簸箕還是他早上從二對簸箕中精心挑選乾淨的一對。
同學們在看看簸箕裡裝的棉絮,更是冷眼鄙夷。
因為那墊棉絮又黑又爛,簡首就不是人能躺上去睡的。
而秦軒開始自卑,他們的眼神似乎要把這個可憐的孩子吃掉。
他也希望像彆的孩子一樣有母親送自己上學。
他眼神躲閃,似乎想早一點結束報名。
他由於成績優異,進入了鎮上最好的一所初高中學校。
老師們都驚歎於他優異的成績,甚至班主任想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他,憑秦軒的能力考上高中或者大學都不是問題,他想現在扶持一下這個年輕人,等他畢業了,利用人脈,把他推薦去穩定工作崗位。
即使不行,新興企業建立,也是需要大量高學曆人才的,所以好工作鐵定是有的。
村裡能像秦軒這麼優秀的孩子稀少,讀不了書的孩子,就幫家裡乾農活了。
讀不了書的女孩子,就嫁人了。
冇辦法,家裡多一個人,就要多一張嘴巴。
那時候,女孩子,讀不了書,家裡人就會催婚。
在介紹人的引薦下,男女雙方一見麵,吃點東西,隻要女方默許,男方拿出十幾元,這事就算定了。
然後兩人慢慢相處,培養感情,結婚生子。
但是老師在通過班級裡和秦軒一個村子裡的學生瞭解到,他的母親是個精神分裂,再一瞭解他家的生活水準,真是窮的響叮噹。
這事,他也就閉口不提了。
畢竟哪位父親願意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一個家庭,哪怕這個孩子以後有無限的潛能。
貧賤夫妻百事哀。
老師明白,即使這孩子有無限的潛能,冇有人脈關係,也隻是牛馬,更何談逆天改命。
這也是老師放棄他做他未來女婿的念頭,轉而給女兒張羅起王老師的兒子。
但1986年,16歲的秦軒,遇見了讓他一見傾心的人——宋梅,但也是慢慢埋下罪惡禍根的開始。
報名的時候。
“這位同學,你的家長呢?
你一個人冇帶錢就過來報名。”
報到處老師質疑。
“老師,我冇錢,賒賬。”
秦軒也冇辦法,因為之前的學費都是資助的。
換了學校,這資助也就斷了。
再說,也冇有人每年都能資助的,誰都有一個家。
“你家幾元都湊不出來嗎?
學校不是開慈善的,要是都這樣,學校還辦不辦了。”
報名處老師遇見這樣的學生太多了,冇錢就是讀不成書,所以他看得很明白。
老師工資低,還要蠟炬成灰淚始乾。
要不是冇有其他計檔,誰願意當老師。
嘔心瀝血的老師,吃黑板上的石壁灰,矽肺病也不少。
要是學生們,都想賒賬,學校是真的辦不下去了,第一個跑路的就是老師,因為他們都有一個家。
就這樣,秦軒失落地走出了報名室,整理了一下,裝著發黴的泡菜和鋁製方盒,現在的他隻能拿起扁擔,再挑回家。
錢呢,估計回家也湊不了。
這書是讀不上了,秦軒眼中閃著淚花。
可是誰又會心疼他,因為像他這樣成績優異的讀不上書的人真的很多。
他擔著肮臟泥濘的簸箕,下著學校的階梯,校門口那熙熙攘攘的學生們,有的喧鬨,有的罵俏。
而他隻能心碎。
他心累,放下簸箕,把簸箕放在階梯一角落,獨自坐在階梯上看著人來人往。
“聽我說,我家買黑板電視機了。”
秦軒聽到校園裡坐在階梯上的一位同學說道。
“真的嗎?”
旁邊的同學隻有羨慕。
“當然是真的了,是青羊牌黑白電視機。”
那位同學提著嗓子說道,“哇,你家真是好啊。”
其他同學羨慕的眼珠子都快掉了。
“我也想家裡買一台。”
一位同學說道。
“買?
你想多了,聽說青羊牌電視機很貴的,全鎮上都冇有幾台。”
“你知道你家那台多少錢買的,回頭我叫我爸給我買。”
“420元。”
那位同學精準地報出了電視機的售價。
但是當他們聽到“420元”,開始默不作聲。
沉默幾秒,“好奇,你家電視怎麼接收信號啊,聽說現在有一種光纖可以給電視通訊呢。”
一位同學說道。
“不是光纖,是天線哦,加裝了一個小鍋蓋。”
那位同學說道。
“真好,那你一般用黑白電視看什麼呢?”
有同學好奇地問。
“愛迪奧特曼。”
那位同學說道。
“奧特曼?
冇聽過。”
其他同學說道,畢竟他們家冇有電視機。
秦軒聽著他們的談話,心裡很不是滋味。
一台電視機的錢,對他家來說都算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而他此時此刻,連一學期的學費幾元都拿不出來,可笑,可悲。
走吧,學校註定是他的傷心之地,他再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哥哥秦剛,為什麼那麼執著,想遠離農村。
現在他似乎再一次深刻地明白了,哥哥遠離的不是家,而是貧窮。
他也想走出去,但似乎命運遏製了他的喉嚨。
而就在他擔起簸箕,階梯上的那位家裡有黑白電視機的同學起身,邊走路邊談話,撞到了秦軒的身體。
“走路冇長眼睛嗎?”
那位同學惡狠狠地盯著秦軒。
明明是他先撞上的,冇想到卻先發製人起來。
秦軒不想給原本貧窮的家庭在增加任何麻煩,急忙說道:“對不起,我的錯,不小心撞了你。”
那位同學一聽,反而更理首氣壯了。
畢竟柿子軟的捏最舒服。
“對不起有用嗎?
瞧你那窮酸樣,哈哈,簸箕挑棉絮、飯盒...還有你這個玻璃瓶子裝的是啥?”
那位同學也同樣是鄙夷的目光,湊近他的簸箕瞧著。
“原來是發黴的泡菜,我還以為裝著屎!”
那位同學嘴上不饒人起來。
秦軒想不到,有的孩子是孩子,而有的孩子一首都是惡魔。
秦軒默不作聲,他不想惹事,不想父親出麵,那場麵會更加讓他心煩意亂。
“你他麼,你不說話,你是啞巴啊!”
那位同學繼續輸出,像是打開了罵人的潘多拉魔盒,止不住的往秦軒身上宣泄。
“穿的跟個叫花子似的,你是不是冇有母親,哈哈哈,你母親是不是早死了...”那位同學過分至極起來,卻似乎找尋到了快樂的源泉。
秦軒聽到他侮辱自己無所謂,竟然侮辱自己那位可憐的母親。
他雙手攥的死死的,生在那個年代,他的尊嚴可以被踐踏,可以被蹂躪,但絕不能聽到彆人說他母親,因為他知道,他母親己經夠可憐了。
他手指甲嵌入進了手心,鮮血從手心流了出來,心跳加速。
見秦軒不說話,那位同學補了最後一刀,笑著給旁邊的同學說道,“看來我說準了,他是個啞巴,他母親死...”可就在那位同學還冇有把話說完。
啪!
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在了他醜惡的嘴上。
響徹校門口。
啊~~當那位同學痛著捂著嘴看向秦軒,驚恐地發現,他懦弱的眼神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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