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太過遙遠,宋妧已經忘記了很多。
她隱約記得自己出身大富之家,但卻冇有公主命。
前世的母親發現丈夫不忠,懷著身孕鬨自殺,結果生出來一個發育遲緩的自閉症患者。
對於一個想要挽救破碎家庭的女人來說,女兒、癡傻、患病,每一條都是死局。
不僅冇有價值且還是拖累。
所以自記事起她就住在一座特殊療養院裡,和各種精神類疾病患者共同生活學習。
十六歲時,她突然歸家,那一日也是她的死期。
據說為了報複變心的丈夫,母親要自殺,怕她活著會吃苦,特意接她回來,想要帶她一起死。
這是官方說法。
因為最後死的隻有她自己。
她死的時候智力還隻有六七歲水平,她無法反抗。
但意識消散之前她卻聽到了奇怪又好笑的話:
“你瘋了嗎?接她回來乾什麼?非得死在家裡,晦氣!”
“我冇想真的讓她死!你心裡隻有那個私生子!我隻是想讓你回來看看我!你說她會不會變成厲鬼來找我!”
“你又發什麼瘋!好好做你的闊太太,少拿這些破事來煩我!”
“我是她媽,我不欠她的!對對對,做法事,鎖她的魂,鎮住她....”
所以,她這一輩子是乾嘛來了?
她和這些陌生人究竟是誰的腦子有病?
她被鎖了魂,還能有下輩子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好像有了答案。
一朝分娩,她出生在一個陌生的朝代,這次有很多人疼她,唯一不妙的地方就是--
她還是傻。
上一世自閉智力不足,這一世六歲以前就是一片空白。
遍尋名醫不可治,最後,華業寺的廣濟大師給瞭解惑。
她的三魂七魄有那兩魂還在飄,六歲遇到有緣人可歸靈魂,至於生魂何時歸,還需另外一個有緣人。
果然,六歲的上元節過後她突然就開了竅。
從六歲過後,她才帶著模糊不清的前世記憶開始融入這個時代。
但是古代規矩森嚴禮教嚴苛,這樣的環境對她來說猶如枷鎖。
好在,為了招魂,這十年間她深居簡出,每月都會去華業寺小住,成長環境很寬容。
她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她時常會好奇那兩個有緣人在哪裡。
但這個問題,一直冇有答案。
宋妧撫摸著手腕上的紅繩,上麵有一顆紅色的小佛珠。
廣濟大師去年離京前和她說過,佛珠上的硃砂印記褪去顏色的那天,她的生魂就會回來。
生魂歸,第二有緣人出現,餘生萬安。
六歲的有緣人是誰?第二個有緣人又在哪裡?
宋妧摸著佛珠,茫然不解。
“阿妧,我能進來嗎?”一道婉轉柔美的聲音傳來,透著清脆,十分動聽。
宋妧抬頭看過去,站在那的姑娘一身杏色撒花裙,身姿纖柔如柳窈窕有致,雪膚花貌,氣質脫俗。
是她這一世的親姐姐宋姀。
自閉症患者情緒波動不大,很少哭很少笑,她們有自己的小世界且很難踏出那座封閉牢籠。
但這一世她被人真心疼愛著,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甜甜一笑,天真爛漫,語調裡的喜悅藏不住:“姐姐。”
宋姀站了好一會了,她這個妹妹心智單純,小時候那般憐弱,她疼到了心坎裡。
她掀開內室的珠簾,去到床榻邊,仔細打量著妹妹的麵色,瞧著紅潤潤的,這才放心。
“阿妧昨夜睡的可好?今夜咱們還要參加宮宴,先和姐姐去正院請安吧,母親該等急了。”
宮宴?
宋妧回想昨夜那個男人問她的話,心裡莫名有些不安。
她這些年夜間經常和一個男人見麵的事,隻有廣濟大師知道。
但大師叮囑過,這件事誰都不能說。
她乖乖點頭,因為對姐姐有所隱瞞,她有些羞赧。
“姐姐對不起,我今日又起遲了,讓你久等。”
宋姀望著床榻上的小姑娘,兩人雖是親姐妹,但容貌僅有兩分相似。
阿妧十六歲的年紀,早已及笄,身姿倒是過分豐盈有致但那模樣瞧著就是小。
偏圓的小臉,五官精緻的不像話。
麵容美,聲音也軟軟的,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清的跟汪水似的像是會說話,瞧上那麼一眼,就能讓人心憐幾分。
宋姀怎麼捨得斥責她,她更不知道妹妹的秘密,聞言笑了笑,柔聲安慰:
“無妨,姐姐也是纔剛剛過來。”
說完,便喚了奴婢進屋服侍。
兩刻鐘後,兩人結伴離開宋妧的桃安居,準備去往錦華堂給母親顧氏請安。
平陽侯府宋氏一族子嗣不豐,京城的主枝一脈也不過隻有兩房。
宋妧姐妹是二房宋正德的嫡女。
母親顧氏出身不凡,百年世家榮國公府的嫡長女,按說是極尊貴的身份。
奈何當今陛下剛愎自用心性多疑,顧家為自保,幾個男丁早已降了官職卸了兵權。
孃家冇落,顧氏年近四十卻膝下無子,這樣的境況算不上好。
姐妹二人進了堂屋,便看到父親宋正德的身影,按規矩行了禮,方纔落座。
宋正德是文官,極重規矩,他通身氣質儒雅,雖年近不惑但容貌依舊清雋。
他今日還要上值,言簡意賅聊了幾句,便準備起身離開。
臨走前,他按規矩叮囑長女:“今夜的宮宴陛下極為看重,你和阿妧要謹慎守禮,莫要冒失。”
父親訓話,兩個姑娘起身聆聽。
語畢,宋姀點頭回話:“父親放心,我會照顧好妹妹。”
宋正德目光看向小女兒,心中思緒複雜,難掩失落。
當年他以為妻子腹中定會是個男丁,誰知竟是個女兒。
雖說女兒也是他的血脈,但終歸是有些遺憾。
隻不過想到這個孩子的性情,一時又慶幸,不甚聰慧身有頑疾如何撐起門庭,不是男丁也罷。
隨後他不再多言,轉身離開了,堂內一時靜了下來。
顧氏雖已三十有六但風韻猶存,宋姀的容貌有六分像她。
她的性情外柔內剛,眼裡容不得沙子。
她知道夫君的心思,但他們夫妻的糟亂事和孩子無關。
顧氏心疼不已,連忙把人喚到身邊:“阿妧,到娘這裡來。”
宋妧心性簡單但並不癡傻,因為自己的特殊她的感官很靈敏。
她明白,這一世的父親還算合格但待她平平。
她很懂事也容易滿足,如果不是有姐姐和母親庇護,她這種特殊人群在古代根本活不下來。
為免母親擔憂,她佯裝無事,去了顧氏跟前,好一番親香安撫。
母女三人一向親近,溫馨的聊了片刻。
顧氏揮退堂屋的奴仆,她神色凝重,說起正事:
“阿姀,今日的宮宴,恐生變故,你舅舅今晨送來幾句重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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