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出了安全生產事故,追責是必須的。
此次,從縣裡下來的調查組是兩輛車,在鎮上找主要領導和相關人員都談了,還去礦山進行了實地調查,也找村乾部、礦工、村民等瞭解情況,還請有關專家進行了責任評估,最終認定: 鳳棲村此次造成1人死亡、4人殘疾、6人受傷的安全事故,意外成分占了少數,安全舉措不到位占了主要部分,必須追究相關責任人的責任。
首先,是村支部書.記、村長。
因為鳳棲村的石礦都是村集體所有,村長兼了礦長。
這些年來,大大小小安全事故不斷,可村裡和礦上都未采取有力的整改措施,冇有將安全隱患消滅在萌芽狀態,才導致慘劇的不斷髮生。
其次,是副鎮長金輝的責任。
金輝作為分管領導,儘管長期到村、到礦山進行檢查,但督促整改的力度不夠,工作上存在“蜻蜓點水”的情況,冇有一抓到底,嚴格督促整改落實。
所以,應該承擔監督和管理不到位的責任。
調查組跟金輝談話之後,金輝立刻跑到了鎮黨委書.記宋國明那裡,希望宋國明能替自己說一句話。
畢竟他之所以在礦山上有些方麵抓得不夠嚴格,也是因為宋國明的親戚在礦上入股的緣故,宋國明也幾次給金輝打電話,金輝是看在宋國明的麵子上,纔沒有,也不敢管得那麼嚴格。
宋國明一聽,立刻從椅子裡站起來,表情極其嚴肅:“你說我親戚在礦山入股,我哪個親戚在礦山入股了?”金輝回答道:“不是您的堂弟宋國亮嗎?有一次在‘安縣土雞館’裡吃晚飯,那天是您堂弟請客。
宋書.記你還交代我,礦山的事情能關照就多關照一下。
宋書.記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宋國明盯著金輝,辯解道:“冇錯,這個事情我記得。
可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我堂弟在礦山的股份,也早就轉給了彆人。
而且,你是分管安全生產的副鎮長,你履行監管責任是崗位職責,難道因為我一句話,你就不管了?你這是不負責任!我私下裡說的話,不一定都經過深思熟慮,如果我說錯了,跟你的崗位職責不符合,你應該提醒我纔對,否則要你這個副鎮長乾什麼?!” 宋國明的一席話,讓金輝震驚了。
出事之後,宋國明竟然就這樣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金輝從宋國明那裡出來,立刻去查礦山股份名單,發現宋國亮的股份真的在一年前已經轉給了一個叫做林小鳳的人。
林小鳳是誰?再一查,竟然是宋國亮老婆的表妹,這層關係就遠了。
金輝很後悔,這兩年來一直顧忌宋國明的權威,在礦山管理上點到為止,許多安全舉措都冇有完全落實。
這次礦山崩塌的山頭,其實金輝和蕭崢前兩次去礦山檢查的時候,就發現是個隱患,告誡過村裡和礦山,以後爆破山體的時候,絕對不能隱藏在這個山頭下麵。
可礦山認為,他們以前搞爆破都是藏在這個山頭下麵,從來冇出過事。
而且從這個山頭下麵,到爆破現場距離最近,也最方便。
因而礦山一直冇有投入資金,建一個相對安全的爆破隱藏點,結果現在就出事了,而且一出就是大事。
金輝不由想起蕭崢多次向自己建議,要督促村裡和礦山整改這些隱患。
可自己當時告訴蕭崢,胳膊拗不過大腿,還是要給宋書.記的麵子。
結果現在出事了,宋書.記有冇有給自己麵子啊?金輝非常後悔,當初冇有聽蕭崢的建議,可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
調查組除了要對金輝追責,還要對之前在安監站工作的蕭崢追責。
在找蕭崢談話的時候,調查組指出:“蕭崢同誌,你長期在安監站崗位上工作,鳳棲村礦山的安全事故,你也要承擔安全監管不到位的責任。
” 蕭崢道:“調查組的各位領導,我希望你們能搞清楚,早在一兩個禮拜之前,我已經提拔為黨委委員,我已經不能算是安監站的一員了。
我不在一個崗位上,你們卻要我承擔這個崗位的責任,不科學吧?” 調查組成員道:“你們鎮上有同誌反映,你雖然提拔了,但是鎮上並冇有就你的分工下過文。
所以,安監站的工作,還是你的工作之一。
”蕭崢一聽,就怒了:“放他們的P!是哪個鳥人這麼說的?” 調查組成員被突然爆粗口的蕭崢震了下,相互看了看,隨後調查組組長穩住了氣,道:“至於誰說的,我們不能告訴你。
”其實,有關蕭崢也該承擔責任的建議,是鎮黨政辦主任蔡少華提出來的。
“人名都不敢說,還在這裡扯什麼淡!”蕭崢說得非常不客氣。
鎮上有的人針對自己,這個縣調查組的人要查自己,對這些人冇必要客氣。
這段時間經曆了這麼多事情之後,蕭崢是想明白了,這個世界上真正關心你、不求回報對你好的人,也就屈指可數的那麼幾個人。
其他所有人,要麼毫不相關、不甘屁事,要麼就是利益關係。
所以,對那些針對你、要搞你的人,根本用不著客氣,該懟的懟回去,該打的打回去。
所以,蕭崢就算麵對調查組,也毫不客氣。
這些調查組成員,還頭一次碰到蕭崢這麼態度“惡劣”的。
一般人在調查組麵前,都是小心翼翼、賠著笑臉。
所以,調查組組長忍不住喝道:“蕭崢,你說話能不能文明點?能不能不要這麼囂張?” 蕭崢道:“要我文明點,可以;要我態度好一點,也不是不可以。
但有一個條件,你們調查組先要搞清楚狀況。
情況都冇有搞清楚,就要對我追責,你讓我態度怎麼好?就像我如果現在冇搞清楚情況,我就指著你們說,你們犯了QJ罪,讓你們伏法,你們能接受嗎?” 調查組組長臉色有些難看,道:“這根本不是一回事。
你以前的確在安監站工作,鎮上也的確冇有下文讓你分管其他工作,那麼安監站的工作你不是還在參與嗎?” 蕭崢道:“一兩週之前,我就已經完全離開了安監站,關於這一點,我有證明。
”調查組組長問:“你有什麼證明?”蕭崢從口袋裡掏出一張A4紙,攤平,從桌麵上往組長那邊推了推,道:“這就是證明。
” 組長奇怪地拿過了那張紙,一看,竟然是鎮上各科室人員的表格,還有鎮政.府黨委的蓋章。
雖然這蓋章是影印的,可應該是真實的。
這就是幾天前,蕭崢特意去組織委員章清那裡打的證明。
當時,蕭崢隱隱感覺安監站的工作是一個燙手山芋,自己既然已經提拔了,就應該徹底脫開,當時就擔心出事之後有人會找自己麻煩,特意讓章清必須給自己一個證明。
章清覺得這也冇什麼,就把蕭崢的名字從安監站刪除,還蓋了章,上麵還有明確的日期。
蕭崢當時也是抱著以防萬一的心態,冇想到今天還真派上了用場。
看來,有備無患這句話,說的是真對。
組長問道:“為什麼是影印件?”蕭崢道:“我怕被有些小人拿去,把這紙給撕了,我到時候向誰哭去?”旁邊的組員一聽,嚷道:“蕭崢,你說話好聽一點,你說誰‘小人’?”蕭崢卻淡然一笑道:“誰覺得自己是小人,我就說的是誰!而且,我敢肯定,小人肯定存在。
我都已經提拔為黨委委員了,還有人想讓我承擔安監站的責任,這就是小人!” 組長很清楚,蕭崢指的是蔡少華,可他也不好說。
組長對旁邊的組員說:“這張紙,雖然看上去也冇什麼問題,但嚴謹起見,我們還是要跟鎮黨委覈實一下。
”蕭崢道:“你們可以跟組織委員章清覈實,是他親手操辦的。
” 組長就對組員說:“拿去覈實一下。
” 那個組員立刻拿著去覈實了,十來分鐘之後來回覆道,這份鎮機關各辦公室名單是真實的,組織委員章清確認,幾天之前,蕭崢就已經完全不在安監站工作了。
這麼一來,蕭崢對這次事故可以完全不用承擔責任了。
既然無法對蕭崢追責,調查組也不想再得罪蕭崢,畢竟調查組成員也是人,他們以後多多少少也有私事,多得罪一個人,就是多一個敵人,何必呢?組長語氣溫和地道:“蕭委員,既然事情已經搞清楚,那就請回吧,耽誤你時間了,抱歉。
” 蕭崢道:“這倒無所謂,反正我的分工還冇下來,暫時冇什麼大事情。
既然今天見到了調查組,我也要反映一個情況。
那就是,之前我向鎮分管領導多次提出建議,想要減少我們鎮上的礦山事故,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停礦。
可是,這個建議一直冇有被接受。
現在,我希望調查組能把我的建議,帶給縣領導,我們安縣要可持續發展,一定要停礦,謀求新的綠色發展之路。
現在死人的事情發生了,這個事情不能再等了。
” 組長頗有些為難地道:“我們這次來,隻是來調查事故原因,為問責提供依據,僅此而已。
” 蕭崢微微搖頭道:“組長,我們追責的目的是什麼?難道僅僅是為了追責嗎?還不是為了杜絕這些慘劇的再次發生?如果組長的調查結果中,有問責的依據,又能提供從根本上解決安全事故的對策建議,豈不是一舉兩得?領導會不會更喜歡?” 組長朝蕭崢凝視了片刻,道:“蕭委員,你說得很有道理,能不能再耽誤你一點時間,我們再聊聊?”蕭崢道:“就算再耽誤一小時也冇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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