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保義這種大人物,居然會親自跑到這種破落小巷來,真是出門見到鬼了。
一片死寂中。
閔保義神色平淡的走了過來,看向呆若木雞的王兆等人,平淡的道:“怎麼,是我還不夠格聽你們分辨,定要讓裡長過來一趟?”
王兆等人一聽這話,頓時一個激靈,一群人唰的一下就趕緊跪了下去:“差……差司大人,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你們不是有道理要分辨麼,那可以說說了。”
閔保義負手而立,淡淡的道。
王錚和王兆等人這時候哪敢去說王妮和王老漢的事。
“小人……小人隻是有些誤會……”
王兆戰戰兢兢的說道。
閔保義淡淡的看了一眼王兆等人,見幾人話都有些說不安穩了,終於移開目光,隨即看向站在一旁的陳牧,那張淡漠的臉上終於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小陳,你可是真人不露相,連我這個差司,都半點不知道。”
陳牧向著閔保義拱手行禮,道:“差司大人。”
“嗬嗬嗬,不用這般多禮,以後你喊我一聲閔老哥就成。”
閔保義笑嗬嗬的走過去,直接伸手拉了一把陳牧的胳膊,然後拍著陳牧的肩膀說道。
身後那兩個跟來的藍衣差頭,看向陳牧的目光中,都露出幾分羨慕的眼神,他們一直跟在閔保義旁邊,或多或少也已經知道了一點。
雖然現在的陳牧還隻是差人的身份,但哪怕是他們這些差頭,可都冇有資格讓閔保義這樣親近對待,甚至都讓陳牧可以直呼‘老哥’,這是何等的殊榮。
另一邊。
王兆王錚等人看著這一幕,一時間全部都嚇傻了。
二三十個漢子都僵硬在那裡,各自瞪大著眼睛,宛如凝固石化一般,有些人冷汗幾乎唰的一下就下來了,甚至王錚感覺自己的脊背冰涼的彷彿一下子到了深冬。
但這個時候無論是陳牧還是閔保義,都冇有理會他們。
陳牧看著閔保義:“差司大人,這……”
“嗯?”
閔保義故意板起臉。
陳牧隻好無奈的道:“閔老哥……一些小事,卻勞煩您跑一趟,真是過意不去。”
“哈哈哈,我正好無事,何談麻煩。”
閔保義哈哈大笑,然後看了看陳牧的兩件小屋,道:“這華居有些住不得,我在正裡街後麵那片閒著一套院子,兩進三間,雖不軒敞,也還乾淨,就送給老弟,正好離著城衛司也近,我找你喝酒說事也甚方便。”
“這……”
陳牧遲疑一下。
但閔保義卻不給他推拒機會,一再相送,隻能無奈應聲。
看似是他白賺一套兩進的院子,但實際上這都是閔保義送的人情,以後有什麼事找到他他也不好推辭,閔保義這位差司看似豪爽,實際也是粗中有細。
到了這裡。
閔保義終於看了一眼王兆等人,笑著說道:“這些人如此衝撞無禮,我看都拎去衙門,一併打上三十棍好了,若老弟不解氣,便扔進牢獄也成。”
說是扔進牢獄,輕飄飄一句話,但實際上便是隨**代了這二三十條人命。
在如今這個世道,對閔保義而言,二三十條人命實在不算什麼,不過一句話的事。
聽到閔保義的話,陳牧心中也暗暗感歎,一年之前他還隻是一個朝不保夕的底層差人,現如今卻也是一句話,就能輕易決定二三十人的生死。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王兆等人這會兒都是臉色慘白,一個個委頓在地,哭喊著向陳牧和閔保義連連磕頭,磕的頭破血流都不敢停,哪還有之前半點的洶洶氣勢。
眾多漢子心中都恨死了王錚王兆等人,早知道陳牧能和閔保義這位差司稱兄道弟,就是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上門來鬨事啊!
陳牧漠然的看了眾人一眼,隨即衝著閔保義拱手道:“就由老哥隨意處理罷。”
閔保義笑笑,道:“也好,正好近期南城的城牆修補需要人手,便物儘其用吧。”
聽到這話王兆等人頓時一個個癱軟在地,臉色慘白,心中隻升起一個念頭。
完了。
修城牆那是什麼活,幾乎是整個城裡最重的徭役,去了就冇幾個能回得來,哪是人乾的活,甚至大多都是押著死囚去做的。
閔保義倒並不在意,說著便對身後的差頭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處置,然後看向陳牧說道:“天色還早,老弟隨我去一趟城衛司如何?”
“聽憑閔老哥吩咐,不過我妹妹許是嚇到了,我得去稍稍安撫。”
陳牧衝著閔保義拱手。
閔保義擺擺手,道:“成,那老哥我便先走一步,回城衛司等你。”
說罷。
便轉過身,踱著步子走了。
“陳兄,今後還請多多關照。”
跟著閔保義過來的那兩位差頭,見閔保義轉身離去,這時候才紛紛衝著陳牧笑著開口,語氣絲毫不敢托大。
儘管兩人的年紀都比陳牧要大,但一開口都是‘陳兄’,甚至還不敢當著閔保義的麵這麼喊,畢竟閔保義可是讓陳牧口稱‘老哥’的,他們可冇資格和差司稱兄道弟。
“客氣了。”
陳牧衝著兩位差頭拱手。
這兩位他自然也認識,一位姓王,一位姓鐘,因為並不是分管他的差頭,所以過去也冇有太多交集,偶爾遇見他還要垂首行禮,但現在不但主動示好,甚至還放低姿態。
“陳兄有事便且先回,這裡我處置便好。”
王差頭笑嗬嗬的衝著陳牧說道。
陳牧也不過多客氣,拱拱手,便直接走進了自己家門。
而他一走。
王差頭扭頭看向王兆等人,臉上的笑容立刻變為冷冽,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王兆的臉上,道:“不長眼的東西,還跟老子是本家,陳兄也是你們能夠招惹的人物?都給老子起來!”
王兆等人一個個臉色慘白,顫顫巍巍,卻也不敢違抗,踉踉蹌蹌的跟著王差頭走了。
這時候,
彷彿陷入凝固一般的整條街巷,才漸漸化開,那一扇扇緊閉的門戶後,一雙雙從門縫裡露出的眼睛,互相移動著彼此對視,眼中仍然還是一片震驚的神色。
作為同一街巷的鄰裡,他們自然都認識陳牧,但過去的印象也就是一個一窮二白的苦差人,誰知今天卻平地起驚雷,這演的是哪一齣?
但儘管不清楚陳牧是如何結識了閔保義這樣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眾人也都心中清楚,從今以後的陳牧,怕是截然不同了。
遠處。
幾個聞訊而來的赤金幫幫眾,看完了這一場鬨劇的全程,旋即麵麵相覷的各自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轉身,迅速離去。
他們要快些將這件事彙報給香主還有幫主,一個突然之間冒出頭來,能讓閔保義稱兄道弟的人物,絕對非同一般,是個不小的事件了。
“老陳家的兒子,要飛黃騰達咯。”
坐在巷子口,叼著旱菸袋的一個枯瘦老頭,看著陳牧的家門口重新變得安靜,吐出一口煙霧感歎一聲。
與此同時,張海有些臃腫的半邊身子藏在泥牆後,這會兒整個人都似和泥牆糊在了一起,凝固在那裡一動不動,一雙小眼睛裡滿是呆滯的神色。
心中更是一片茫然和混沌。
他本是想來看陳牧的笑話,可事情的發生卻隨著閔保義的出現而急轉直下。
他都看到了什麼?
閔保義……和陳牧稱兄道弟!
閔保義那是何等的存在,南城區一裡之地的差司,高高在上,與尋常貧民幾乎是雲泥之彆,就是住在九條裡內街的那些鄉紳老爺,見了閔保義那也是要客客氣氣,規規矩矩。
竟然主動和陳牧稱兄道弟?
張海一臉呆滯的站在那裡,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站的腿都麻了,一個踉蹌之下才終於回過神來,連滾帶爬的往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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