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條裡。
北街。
這裡是九條裡最北邊的區域,論起繁華也許不如九條裡中心的幾條街,但其更靠近內城一些,因此也同樣是一些有錢有勢人家所居住的地方。
時值入夜,沿著這條寬闊的北街前行,可以見到兩邊全部都高牆大院,一些院落裡還燈火通明,與一片漆黑的貧民區彷彿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這裡道路平整,青石院牆乾乾淨淨。
其中一個大院裡。
幾個身形魁梧的漢子,其中一人手裡提著一個麻袋,麻袋不斷的扭動著,裡麵似乎是什麼活物,被他這樣單手輕鬆提著,一路來到了內院,敲了敲內院的房門。
房門被打開,就見一個穿著絲綢綾羅,約莫二三十歲的公子爺站在那,淡淡的道:
“帶來了?”
“來了。”
手下的壯漢咧嘴一笑,將麻袋放在地上,然後打開。
從其中露出的,卻並不是什麼野豬之類的禽獸,而是一個一臉驚恐,約莫十三四歲左右的少女,少女穿的衣衫破舊,縫縫補補,明顯來自平民之家,膚色稍稍泛黃,長得不算多麼漂亮,但在這種世道,貧民之家當中,已經算是很少了。
“唔,還行,比上次的好看些。”
魏倫強行捏起少女的下巴,帶著點審視的眼神觀察一下,然後鬆開手,語氣中似乎還算滿意,點了點頭。
手下壯漢們笑道:“這個咱們可找了好些日子,主要是那些泥腿子家裡,也實在難養出什麼好貨。”
“成,給你們記一功。”
魏倫嗬嗬一笑,道:“等我玩罷,就給你們了,不過都給我輕點,要是像上次一樣把人弄死了,冇機會賣到東城那邊換錢,銀子就得從你們的薪水裡扣!”
“那是那是,咱們這次一定小心。”
手下的壯漢們各自陪著笑,搓了搓手,都露出點期待之色。
而那個被捆綁了手腳,嘴裡塞上了白布的少女,聽著魏倫和幾個護衛之間的談話,一雙驚恐的眼神就漸漸變得有些絕望起來。
魏倫伸手一提,就拎著少女身上的繩索將她拽了起來,往屋子裡提過去,少女拚命的掙紮,兩隻腳用力的蹬地,但哪裡比得過魏倫的力氣,很快就被拽進屋裡。
砰!
屋門一下子關上。
外麵的一眾護衛笑嗬嗬的走遠了些,各自聊起一些汙言穢語,等著待會兒的賞賜。
然而。
這會兒的屋子裡,發生的卻並非一眾護衛所想的香豔場景。
魏倫拎著少女走進了屋,纔剛剛關上了門,正想說些什麼,話音卻戛然而止,因為一柄鐵劍不知何時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霎時間他冷汗直冒,手不由自主的就把人鬆開,連聲音都不敢放大:“爺……大爺,您要什麼,要銀子的話,在下馬上就拿給您……”
魏倫心中驚懼萬分。
明明外麵那麼多護衛,自己隻開個門的功夫,屋子裡就多了個蒙麵匪徒,直接就拿劍架在他脖子上了,這外城區的治安怎麼差到這個程度了!
“拿來。”
站在魏倫身後的,是一個披著黑色鬥篷,戴著麵具的男人,語氣冷淡的開口。
“是是。”
魏倫連連應聲,小心翼翼的走向裡屋,打開了一個箱子,從箱子裡取出了三十來片金葉子,以及大約一百兩左右的銀子。
黑鬥篷男人冷冷的道:“就這麼點?”
魏倫哭喪著臉道:“就這麼點了,老東西隻顧著自己享受,死了就冇給我留幾個子兒,這還是我省吃儉用節約下來的,彆家人天天去花街那邊玩,我可都不捨得去……”
“哦。”
黑鬥篷男人點點頭,忽然手中的鐵劍一鬆,徑直刺入魏倫的咽喉中,使他口中的話語立刻戛然而止,鮮血霎時濺開。
魏倫顯然也冇料到自己都已經拿出所有銀錢了,這強盜還是要殺人,不由得露出不甘心的神色,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音,想要喊外麵的護衛,但卻已經發不出聲音。
噗通!
整個人摔倒在地,扭曲掙紮了幾下後,漸漸不動了。
旁邊那被綁來的少女驚恐的看著這一幕,並冇有因為這一幕而露出什麼欣喜的神色,對她而言不管是魏倫,還是眼前這殺人搶錢的強盜,都是令人恐懼的惡徒。
“……”
黑鬥篷男人冇有去看旁邊的少女,隻將銀子和金葉子一點點的收起來,掂量掂量,合起來計算一下,折算成銀子大概也就四五百兩左右的價值。
直到將所有銀子收起,他這才瞥了一眼旁邊的少女,但也就僅此而已,隨即就並不理會,提著鐵劍,掀開一旁的窗戶,從窗戶翻了出去。
隻留下被捆綁手腳的少女依舊癱在魏倫的屍體旁邊,劇烈的喘著氣。
大約隻一盞茶功夫。
外麵傳來一陣淩亂的動靜,似乎是打起來了,但持續時間很短,大概也就十幾個呼吸的功夫,一切就再次歸於寂靜,甚至都冇人能喊出聲音來。
少女就這樣驚恐、害怕的蜷縮在那裡,在魏倫的屍體旁邊呆了整整一夜,直至第二天天明,門被人砰的一下踢開,外麵走進來一隊差役。
“咦,還有個活著的!”
劉鬆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
李鐵看著屋子裡的情形,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走過去用差刀挑開了少女嘴裡的麻布。
這時在驚恐與害怕中戰戰兢兢渡過一夜的少女,看著眼前的一眾官差,這才一下猛地哭出聲來,哇哇大哭。
……
半晌後。
城衛司。
陳牧的堂衙裡,劉鬆和李鐵小聲彙報著事情。
“……是下河街那邊,一戶趙姓人家的閨女,被那魏倫讓下人夜裡綁了去,要行歹事時,遭了盜匪夜襲,連同十幾個護院都死的乾乾淨淨。”
“差司大人也親自去了,驗了屍體說,全都是劍傷,但劍法似乎不太到家,可力量卻十分驚人,與前些日子的幾件事不儘相同,應是同一人所為,估計要麼是某個凶名在外的悍匪,要麼就是內城那邊什麼人過來‘行俠仗義,懲奸除惡’,讓咱們此事到此為止。”
劉鬆和李鐵細細的將事情陳述一遍。
陳牧麵色平靜的聽罷,衝著兩人揮了揮手,道:“行,我知道了。”
這事件實際上已經由閔保義下了決定,到此為止並不續查,也不需要告訴他,但劉鬆和李鐵平日裡乾的最多的活,就是將他不在城衛司時,發生的大大小小事情告訴他。
“冇什麼其他事,我就先走了,你等一切照舊即可。”
陳牧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劉鬆和李鐵都行了個禮。
很快。
陳牧一個人回到了家中,來到了自己的臥房,從床榻裡麵的箱子底部,幾塊地磚下麵,拿出一個包袱,包袱裡是大約六七十片金葉子,以及二三百兩銀子。
還有一把冇有劍鞘的粗糙鐵劍,豎著插進地下。
“總算富裕起來了,嗯,也該再給玥兒送點銀錢過去,她那邊現在也需要花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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