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以可從小學爬樹,爬山的本事也是不錯的,隻是越往上就越艱難。凜冽的風颳在臉上,疼痛已是次要的,簡直要不能呼吸了。衣裙在勁風中狂飛,有種隨時要脫離的感覺。
趙以可調著內息,慢慢往上爬。頭髮被風吹得淩亂,手掌被尖石磨得出血,衣服也被壁上長著的荊棘刺破。趙以可從小到大都冇這麼狼狽過,除了玩泥巴,手上沾了點灰她都能洗半天手,衣服更是天天換的。可此刻的她,卻顧不得這種種。
有沙子進了眼,趙以可難受地閉了閉眼,然後又趕緊睜開,抬眼時她眼中突然綻開亮光。不遠處,一株綠草在勁風中飛舞,葉麵很小,隱隱有白斑。
趙以可一笑,立刻又使了使勁,向迎風草的方向爬去。好不容易拔了一株,眼見著另一株迎風草還有一段距離,趙以可想了想,決定先下去。
掏出腰間的匕首,這是趙夕莫前幾年贈予她的生辰禮物,她一直帶在身上,據說是削鐵如泥的。趙以可將內力逼到左手,朝著上方的氣流猛拍了一下,反噬力使她迅速往下降。
趙以可將匕首貼在崖壁,控製著不讓自己被風吹走。匕首與崖壁摩擦後,慢慢深入,並帶出火星,隻是一瞬間又被吹走。
自上而下,風力漸漸變小,趙以可深深喘了口氣,終於有腳踩在實地上的踏實感。
“主子——”玉勝、繁花見了趙以可的模樣,趕緊上前將她攙住。
趙以可卻一把將迎風草塞到玉勝手中,急切地說道:“快去,將迎風草交給大世子,晚了怕藥效不好。山頭的人要攔著,隻管衝出去便是,剩下的交給我處理。”
玉勝擔心趙以可,但見她眉間果決,知道不容拒絕,隻好留下繁花,咬咬牙騎上了馬飛奔回王府。
等玉勝離開,趙以可轉過身準備繼續上崖。繁花見狀,趕緊阻攔:“主子,你已經消耗了不少內力,不能再上去了。若主子堅持,就讓繁花代往。”
趙以可在原地喘了喘氣,望向上方,等氣息平靜下來後,仍舊堅持自己上去:“還是我去吧,到時候我傳音下來,你幫我拉繩就好。”
“主子。。。。。。”繁花還想說什麼,趙以可直接攤開雙手對著繁花。那雙手已經血跡斑斑,再不同於往日的細皮嫩肉。趙以可卻感覺不到痛一般說道:“你看,若你上去,我可能冇辦法拉住你了。你還要衝破九層功夫去應付定風樓的訓練,省著點內力吧。”
“主子——”
“就這樣吧。”
向來冷心冷情的暗衛在這一刻不由得紅了眼,她死死拉著繩索,懇求一般看向趙以可:“主子,拿到迎風草你要趕緊傳音。”
趙以可回眸一笑,點了點頭。然後疾速轉過身,飛身上了崖。這一次,她直接用了輕功,照著方纔摸索到的路線往上攀岩。
風力越發強勁,趙以可前進的步子一減再減,她隻好兩掌劈開身旁的風,趁機往前飛。速度雖然快了許多,但是趙以可已經感覺到內力一分分流失。
再一次拿到迎風草,趙以可也不再逞能,連忙傳音下去:“繁花,收繩!”
緊接著腰部傳來拉扯的力,趙以可一手用匕首摩擦崖壁,另一隻手抓住身旁的尖石來穩定身形。
再次站在崖下,趙以可已經狼狽不堪,臉上少有血色。她將迎風草交予繁花,催道:“你也趕緊帶著迎風草走。”
“主子,那你呢?”
“你先走,我隨後就來,帶上我,怕是要慢了行程。”
“不成,主子,你一人留在此處,屬下不放心。”
“我冇事,隻是需要稍微休息一下,歇夠了就來,你趕緊回去。這迎風草若是失了效,那我就白摘了。”趙以可看繁華不情不願的樣子,扯了扯嘴頑劣地說道,“有什麼可擔心的,就是皮外傷,難不成要我表演個胸口碎大石你才放心嗎?”
然而,繁華聽了卻一點兒不想笑,隻想哭:“主子,我不能。。。。。。”
趙以可隻得裝得嚴肅的樣子:“若還當我是你主子就照我的吩咐辦,否則,你就去定風樓換個人來。”
繁華一怔,隻能應下,帶著迎風草急急奔走。
趙以可收斂了怒容,臉上漸漸浮現出痛苦的表情,額頭不斷冒冷汗。為了不讓繁華髮現而背在身後的手正不受控製地顫抖。
這樣的處境還真是坐不成站不成,全身都是傷,不管怎麼樣都疼。
還是走走吧,順便看看有冇有草藥能敷一敷。趙以可蹣跚著腳步慢慢移動,走一步都覺得全身被刺穿了似的。額上的冷汗已經可以滴下來了。
山頭那邊,侍衛們看著先後衝出去的兩人麵麵相覷,最後決定按兵不動,找個時機向上頭反應。而且,畢竟還有個人冇有出來。
在他們意料中,冇過多久,就見前方一支隊伍策馬奔來。
“籲——”
“參見太子殿下。”
“都起來吧。”
“謝太子殿下。”
“東西準備好了吧?”
“東西已經準備妥當了,隻是。。。。。。”侍衛大著膽子提起。
趙子兮低眉,看底下幾人吞吞吐吐的樣子,鎖眉問道:“怎麼回事?”
“啟稟太子殿下。方纔有一行人闖入師台山,說,說是奉了太子殿下的令。”
“胡說,太子殿下每年都會親自來一趟,又何須先派人來。”
“這,是是是,可。。。。。。”
“是什麼人?”
“來人說是攝政王府的小世子。”
趙子兮一頓,隨即皺眉。他來這裡做什麼?
“小世子往什麼方向去了?”
趙子兮問明情況,便縱馬往趙以可的方向奔去。崖下,分明冇有一絲人影。按照侍衛的說法,趙以可應該還在這裡冇錯。
趙子兮還在觀望,身後,綠衣捅了捅一旁的召南,以目示意。
召南於是上前一步,在離趙子兮不遠處說道:“主子,不妨讓屬下們留在這裡找人吧,主子不要耽擱了。”
趙子兮聞言搖了搖頭:“算了,還是先找到人吧。”不知為什麼,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綠衣和召南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今天是先皇後的祭日,趙子兮每年這個時候都讓人準備祭祀的東西,在這裡會待上三天。無論手頭有多少棘手的事,趙子兮都會放下一切。今日的趙子兮,似乎有些不同。
“綠衣、召南,你們去那個方向看看。”
綠衣、召南領命,不敢鬆懈分毫,趕緊離開。趙子兮則帶著剩餘幾人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越過一條溪,穿過一處草坪,趙子兮突然看到停在一處的白衣少年。然而,冇等他高興,卻見那人緩緩閉上眼睛,朝一邊倒去。
趙子兮一驚,身子已經飛掠過去,堪堪接住要倒地的趙以可。
懷中的人滿臉蒼白,額上沁汗,更有一道道血珠子。趙子兮的呼吸不由得粗重了幾分,搖了搖懷中之人,那人卻已昏去,毫無反應。趙子兮趕緊將人抱起,施輕功向住處飛去,甩掉了身後的眾人而不自知。
趙子兮很快來到自己在師台山的房間,將趙以可輕輕放在榻上。抬起趙以可的手想要幫她診診脈,卻有種濕噠噠的感覺。攤開手,映入眼簾的是一隻佈滿傷痕的手。趙子兮不由得皺緊眉,抬眼看向昏睡過去的趙以可。
將兩指探在手腕處,內息紊亂,受了點傷內傷,不過還不算太嚴重。導致她昏睡過去的原因應該是這全身的傷口引發的痛感。
趙子兮本想為趙以可療傷,雙手伸到衣襟處,突然想到什麼,又收了回來。他的目光在趙以可臉上遊離,微微失了神。
“扣扣——”
敲門聲讓趙子兮回了神,他站起身,回道:“進來。”
綠衣和召南進門看到的就是躺在榻上不省人事的趙以可。
“綠衣,你來給她看看,召南,咱們先出去。”
趙子兮的吩咐讓兩人摸不著頭,先不說男女之彆什麼的,就論看病這方麵,召南的本事顯然比綠衣好些,趙子兮這是什麼意思?
但是,疑惑歸疑惑,兩人也不敢說什麼。召南跟在趙子兮身後出了門。綠衣則留在房內給趙以可看傷。
冇過多久,門開了,綠衣走出門,表情有些奇怪。
“主子,小世子她。。。。。。”
“嗯?”趙子兮回頭看了眼綠衣,想了想,踱步走遠了一些。綠衣隨即跟上,然後向趙子兮耳邊貼上些許距離,小聲說了什麼。
趙子兮猛地抬頭,眼中異光乍現。
綠衣說罷,回到原處。趙子兮卻久久不能平靜。他對著前方看了很久,腦中浮現的是那月下的驚鴻,抹紅的嘴唇,蒼白的病容,鼻尖似乎能嗅到殘餘的屬於那人的獨特味道。
原來,真的是她!
晶瑩的露珠從葉麵中間慢慢滑下,依偎在葉尖許久,終於滴下。
好一會兒,趙子兮才吩咐道:“給她喂一顆百愈丸,然後將人放回原處。”
綠衣驚愕抬頭,卻聽趙子兮補充說道:“對了,跟守衛的人吩咐下去,趙以可是我讓她來的,父皇那兒,就不必稟告了。”
說完,趙子兮轉身對著房門看了眼,然後偏身走開。
綠衣在原地愣了許久,自覺越發看不懂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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