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街景映入眼簾。

我眯著眼睛，略微抬手擋住略顯刺眼的陽光。

和習慣的城市相比，高樓大廈與車水馬龍二者彆無二致，但街上走的車上坐的卻是完全不同的人。

原本熟悉的漢字間參雜著日本特有的假名，路上行人說著完全不同的語言，這讓我的視感逐漸模糊。

“得好長時間回不了祖國了。”老媽在旁邊歎了口氣。

“倒也不至於，想回的時候隨時可以坐飛機回國。”老爸一邊看著幫忙搬東西的工人們，一邊道。

“這哪能一樣，定居在這裡後，我們就是異鄉人了。”老媽露出了感慨的神色。

我一邊幫忙搬運搬家的物品，一邊發著呆。

父母因為在一家日企高層工作，由於工作原因他們不得不暫居東京一段時間。而這一段時間具體是多久，誰都不好說。可能是一年，可能是三年，十年，或者更久。

從此故鄉是他鄉。我腦子裡突然蹦出了這句詩，總感覺非常應景。

直到日落西山，我們才初步整理好了新家。

我站在陽台前，遠望陽炎逐漸消失於高樓間。

雖然我從小就對二次元文化感興趣，早已自學日語，不至於無法交流，但是否能做到在這個國家，這座城市生活，我依然一無所知。

“廚房還冇整理好，今晚就去外麵找家餐廳吃吧。”老爸建議。

於是我們開車出門，在陌生的街道上挑選相中的餐館。

“要不吃中國料理？”老媽問。

“都到日本了還想著中國料理，倒也很有國人的想法。”老爸笑了。

“不過，還是吃點當地特色吧。家鄉菜以後自己家裡做就可以了。”

開了十幾分鐘的車，我們來到了一家日料館，雖然不知道在日本能不能這麼稱呼。

「歡迎光臨，請問是三個人嗎？」一位穿著和服的大姐姐帶著燦爛的笑容迎了上來。

（以後用「」標註的皆為日語。）

「是的。」老爸回答。

「好的，那麼這邊請。」和服姐姐領著我們走上樓梯，引導我們脫下鞋子。

“還好我們冇有腳臭。”老爸微微轉過頭，朝我們低聲道。

和服姐姐聽到了我們的話，轉過頭微笑問：「諸位來自中國？」

“是的。”

「原來如此，那麼今晚還請享受今天的料理。如有任何問題請找我幫忙。」和服姐姐鞠了個躬，然後拿出菜單讓我們點菜。

“啊這……”老爸看著陌生的菜品，陷入了糾結當中。

“額，這個用日語怎麼說？”

「三文魚。」我簡短回答。

“那這個？”

「刺身。」

“還有這個！”

「壽喜燒。」

……

我一一將要點的菜翻譯成了日語告訴和服姐姐，她眯著眼睛，露出虎牙笑了起來：「客人相當擅長日語呢！」

「嗯……」我不知道怎麼迴應，隻好低下頭。

「客人請稍等，菜馬上到齊。」和服姐姐鞠了個躬，又對我們露出甜美的笑容，轉身下樓。

“……”

我抬起頭，隨意地看著牆上的掛飾。木牆上掛著浮世繪，紙傘等物品，和風濃鬱，隻能說真不愧是傳統與現代融合的城市。

“我怎麼覺得有點緊張？”老媽有點坐立不安。

“有什麼好緊張的，隻是吃頓飯而已。”老爸說道。

“……旁邊都是日本人，總感覺無依無靠，有點想家……”

“放心，以後想回就回。”老爸安慰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

趁著等飯的時候，我拿起換過卡的手機搜尋我即將要上的高中。

琦皇高中，算是當地還可以的學校。因為我在國內學習成績並不算特彆優秀，所以拒絕了老爸帶我去當地最好的高中的建議，選擇了一所離住宅近又還算不錯的學校。

“聽說日本的學校和國內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我一邊查著資料，一邊思考著明天的自我介紹。

不一會兒，菜陸陸續續地上齊了。

「請慢用！」和服姐姐微笑著鞠了個躬，慢慢退下了。

“……我們需要雙手合十嗎？”老爸問。

“冇必要。”我直接拿起筷子夾起一片生魚肉。“我們國家可冇這傳統。”

“這些菜都很涼呢……”老媽猶豫著也動筷了。

“……”

偶爾的新鮮體會，倒也不壞。我想。

吃著與平日不同的食物，更能清晰地認知到自己身處異鄉。

“上個廁所。”我走出包廂，穿上鞋子走下樓梯，剛好碰上了剛纔的和服姐姐。

「你好，請問有什麼能幫助你的嗎？」和服姐姐馬上走上前問。

「……洗手間……在哪？」

「在裡麵，我帶你過去吧！」和服姐姐馬上轉身，帶我走到目的地。

「多謝。」

我總感覺這個姐姐有著不知道怎麼形容的氣質，用當地的話形容，像是大和撫子？但大和撫子是不是應該文靜一點？這位姐姐體現的熱情就像正午的太陽一般，還是說我應該把她比作阿波羅？或者雅典娜？不對……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上完廁所。

出來的時候，我看見和服姐姐正坐在一張椅子上，而她的對麵坐著一位穿著製服的黑髮少女。

「xx醬……今天注意要微笑麵對客人……以後早點來……」我隻能斷斷續續地聽到幾個片段。

黑髮少女什麼也冇說，隻是點了點頭。

還真是麵無表情呢。

我正把視線轉回，黑髮少女突然抬頭看向了我。

“……”我把視線移開，黑髮少女也立即低下頭。

和服姐姐好像注意到了什麼，轉過頭看到了我，站起身：「打擾了，不知道客人覺得日本的料理如何？」

「……」我組織著有限的詞彙。

「和中國有很大的不同，不過我可以接受，很好吃。」我順嘴又補充了一句：「非常的新鮮，非常的美味。」

「噗嗤……」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好像看見後麵的黑髮少女忍不住笑出聲。

「真是太好了！感謝你對本店及日本料理的認可！」和服姐姐很開心地向我鞠了一躬，我忙不迭地彎腰回禮。

回到包廂繼續吃飯，不一會兒，就把所有的菜都吃完了。

“嗯……”老媽欲言又止。

“有什麼想說的嗎？”我抬頭看了一下老媽。

“……以後有機會我還是自己做飯吧，總感覺以前的飯菜比較香。”

“……讚同。”

……

夜色已深，我們將第一次在陌生的國家裡入睡。

我躺在臥室的床上，房間保持著我以前的風格，讓我覺得彷彿自己還在國內。

明天就要到新學校報到嗎？明天正好是日本高二的第一個學期的第一天，不知道班級裡都是些什麼樣的學生。

我可以和他們正常交流嗎？日本學生和國內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我跟得上課程進度嗎？

明天，是怎樣的明天，我完全冇有做好應對的準備。不過，早從今天來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國家開始，我就已經踏入了新的曆程。

明天的事，就交給明天的自己吧。

我緩緩閉上眼睛，於陌生的國家中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