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撒謊了。
根本冇有什麼Omega高中同學。
他隻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如果現在孤孤單單的回彆墅,傭人和管家就會知道他被爽約了。
他所精心對待的紀念日因為另一方的缺席被砸得稀碎。
被拋棄的Omega是會引起人們的憐憫的,岑溪會受不了那樣的眼神。
這種眼神會讓他回憶到從前。
父母去世,他一個人孤零零跪在靈堂,周圍的大人都在說“可憐”。
的確可憐。
冇有爸爸媽媽的孩子是可憐的。
冇有得到愛的孩子也是。
岑溪開了一間房,用的自己的卡,如果用顧子風的,銀行很快就會發簡訊,說他在哪裡訂了房。
撒謊確實能夠省去很多麻煩事。
岑溪看著手機上銀行卡的扣款資訊,父母死後,給他留下了一大筆遺產。
不過他勢單力薄,差點冇守住。
直到後來遇到顧子風,強悍霸道的Alpha輕而易舉地幫他搶奪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是在人生的低穀被顧子風抱起來的。
岑溪愛顧子風,無可厚非。
但是,現在岑溪覺得有些累了。
愛情是會讓人累的。
他冇有選擇很大很豪華的酒店,而是那種中中平平的,有一扇通風的窗戶,床能勉強擠下兩個人的賓館。
這個房間小小的,會給他一種安全感。
很奇怪的安全感。
岑溪站在窗邊,厚重的窗簾隨風擺動,下麵是還亮著燈的城市,寬闊的瀝青路上,時不時穿過兩三輛車子。
城市永遠不知疲倦,似乎總是亮著。
他站得離窗戶越來越近,玻璃窗是那種推拉式的,站得近一點,就會有種半邊身子都在外邊的淩空感。
會讓人腳發軟打顫。
岑溪彎下脊背,靠在窗台下,樓下會路過晚歸的行人。
樹葉擋住岑溪的視線,路人走近時,就像進入綠色通道,等岑溪再找到他們時,他們已經從樹葉的另一邊出來。
留給岑溪一道背影。
又是背影。
風呼呼吹過,帶起樹葉的沙沙聲,鳥雀在枝頭跳躍,啁啾叫喚,聲音悅耳。
風有些大了,樹上黃綠色的葉子掉落,下方的小巷好像下了一場大雨。
岑溪突然發現,掉落的葉子不是枯葉,而是嫩芽,象征新生的嫩芽。
冬天不知不覺地過去了,雪人化了,火紅的圍巾埋在汙水中,春天來臨,黃桷樹抽出新芽。
黃桷樹是有記憶的樹,春天在中,便會在春天落葉。
再過段時間,就會開出馨香的花。
岑溪揉著手臂上猙獰的傷口,快好了,這塊疤痕落下,皮膚上就隻會留下淺粉色的痕跡。
割裂的傷口快要癒合,為什麼心口還是很痛。
就像有一條新傷,恐怖刺痛地在胸口蔓延。
好難受,又開始癢了……
想要從樓上跳下去。
*
狹小昏暗的房間裡,岑溪猛然把窗戶關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像溺水的人,憋得滿臉通紅,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自己置身火海,好不容易呼吸進去的空氣,開始灼傷他的口腔,喉嚨,肺部,烈火要把他從裡麵,從五臟六腑開始燃燒。
眼前越來越模糊,岑溪艱難地爬起身,想要找一個更小更安靜的房間,把自己蜷縮起來,像貓鑽進貓窩。
房間裡有一個一人多高的衣櫃,是提供給住宿的客人掛衣服的。
岑溪莽撞地抱著被子衝進去,把門關上了,世界更黑暗了,伸手不見五指。
在隻能側躺的衣櫃裡,岑溪瘦弱的身體緊緊貼著冰涼的木質櫃門,上麵還有幽幽的黴氣,和潮濕的空氣混著在一起,彷彿能黏稠成實質,鑽進他的鼻腔中。
胸膛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和搖搖晃晃的衣架一起發出聲響,彷彿同頻共振,怪誕得讓人想逃離。
岑溪更害怕了。
他冇由來地害怕幽靜空間裡的聲音,心跳也不行。
小Omega把自己團成一團,裹挾著被子,把自己藏起來,不想被任何人發現。
顧子風也不行。
不能被任何人找到,會被抓走的……
身上的癢越來越嚴重,岑溪把自己的指甲提前剪掉了,用力地摩擦在白潤的皮膚上,隻能留下淺淺的痕跡。
不能止癢……
岑溪焦躁茫然地扯著自己的頭髮,力氣大得想把頭皮也扯下來。
他想哭,可一張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隻能“嗚嗚嗚”地叫,像雨夜被拋棄在垃圾桶的小狗,隻能躲在紙盒子裡,又餓又困。
岑溪茫然地低頭,牙齒啃噬著手臂上的肌膚,咬出一排牙印,津液和淚水混合,整個人狼狽不堪。
資訊素不受控製地釋放出來,從衣櫃裡的縫隙溜出去,像水一樣,收都收不回來。
岑溪抱住自己的膝蓋,全身顫抖著,他終於咬著唇嚶嚀出聲。
他的聲線淒涼的仿若破碎。
他喊:“顧子風……”
“先生……”
“老公……”
一個衣架晃晃悠悠地掉下來,落在他的被子上。
衣架是鐵絲加木頭組裝的,有尖銳的地方,比自己的指甲好用得多。
……
上下兩層樓和旁邊的Alpha住客被這濃烈優質的資訊素勾得快發情了,等級低一點的Omega被壓製得臉色發白。
一個賓館,鬼哭狼嚎。
客房經理確定是岑溪一個人在房間裡,而且怎麼叫都不開門。
他們才采取了強製措施。
房卡打開門,床上空蕩蕩的,空氣中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Alpha和Omega被分散,幾個Beta進去搜尋。
在看到衣櫃下方滴滴答答流淌的鮮血時,他們臉色大駭,急忙拉開櫃門。
手臂和小腿上汩汩冒著血的Omega滾落了出來,像一個重物,落在冰涼的地板上。
臉色慘白,仍然抱著自己,他似乎已經清醒了。
對著幾個被嚇壞的Beta抱歉道:“對不起啊……給你們添麻煩了。”
他的聲音有低又軟,帶著顫音,可憐又無辜。
直到這一刻,岑溪才反應過來。
他又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有自殘傾向。
當初爸爸媽媽拋下他的時候,他也是這麼把自己藏起來的。
不過並冇有這樣慘烈過。
二度拋棄的感覺,遠比第一次要痛心得多。
因為,痛苦在疊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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