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吟深知周雲祈的驕傲,剛被自己甩了臉子,肯定不會這麼快追上來。
於是她放慢腳步,舉目四望。
“水蘇,仔細找找看瑾王殿下在哪裡?”
“是,縣主。”
水蘇是個合格的丫鬟,也不問江雪吟為何丟下自己的未婚夫不管,卻找起了彆的野男人。
本朝男女大防不算嚴苛,像這種上流人士聚集的場合,到處都是小廝丫鬟,賓客們男男女女地聚在一起,也不太講究避嫌。
江雪吟領著水蘇穿過男賓們聚集的一處水榭,前往更廣闊的地方尋找瑾王,結果還未走遠就聽見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
“那便是大名鼎鼎的世子跟屁蟲……”
“美則美矣,毫無靈魂……”
“三百萬兩出把風頭,嘖嘖。”
水蘇也聽到了,氣急,連忙對江雪吟道:“您彆聽他們的,纔不是這樣。”
“我當了縣主他們是閉口不提。”江雪吟撫了撫鬢角:哎,連男人都嫉妒本縣主。
“就是就是。”自家縣主心態這麼好,水蘇就放心了。
樹蔭下,瑾王挽著袖子,袍擺塞在腰帶上,正在馴服一匹桀驁不羈的黑馬,周圍圍著一圈世家子弟們,都看得津津有味。
江雪吟主仆二人也停在附近觀看。
“縣主,瑾王殿下生得好好看。”水蘇看著看著就傻笑起來,小聲和主子咬耳朵。
“還成。”
江雪吟看看眼睛放光的水蘇,又瞧了瞧隱藏在各個角落裡的夫人小姐們,暗道,看來瑾王殿下還挺受歡迎,行情也冇有怪夢裡那麼不堪。
殊不知,這些夫人小姐們都隻是過過眼癮罷了。
真要讓她們嫁給瑾王,隻怕一個個都會嚇得花容失色,跑得比兔子還快。
且不說瑾王克妻的名號,就是那癔症也夠嚇人的。
瑾王很快就馴服了那匹黑馬,將其交給一名世家子弟,隨後拂袖朝著一座抱廈走去。
那疏朗瀟灑的身形,光是背影也很養眼。
江雪加快腳步跟了上去,隻見瑾王在案上淨手,隨即大馬金刀地坐下喝茶。
“瑾王殿下萬福。”
江雪吟行了個屈膝禮,隨後叫水蘇去外頭把風。
正在喝茶的美男子,有些煩地瞥了她一眼,自己這是被盯上了嗎?
“你的事,本王已經儘力了,不必再來找我。”他遲疑了一下,開口道。
江雪吟心中一沉,小聲:“您和聖上說了嗎?”
“是。”瑾王也不看她,垂睫吹拂著白玉杯裡的芽尖:“去母留子,不影響你當正妻。”
那又如何?
江雪吟攥緊手中的帕子,指甲嵌進肉裡去,就算江白鷺死了,自己還是會被周雲祈弄死,外祖家還是會被周雲祈算計。
這步棋早就在周雲祈的計劃當中,不會因為江白鷺的死活而改變。
工具永遠是工具。
因她太久不說話,瑾王漫不經心瞥了她一眼,看到一張蒼白無措的臉,好似自己帶來的訊息是個噩耗。
瑾王皺眉,有些不懂了,這人就這麼篤定周雲祈會下殺手?
況且距離周雲祈登上皇位,還有那麼長的時間,這當中的變故不可估量。
“瑾王殿下。”江雪吟穩了穩心神,說道:“我外祖家富甲一方,如果您願意的話,不僅可以擁有一個美人,還可以擁有一座寶庫。”
瑾王皮笑肉不笑:“這餅我可不吃。”
說得好像萬家的財產他可以隨意動用似的。
江雪吟說道:“哎哎,我不是花了三百萬兩銀子投誠嗎?”
這怎麼能叫餅呢?
“所以你當了縣主。”瑾王說道。
原來縣主是這麼來的?
利誘不行,那就隻能哭了,江雪吟攥著繡帕開始抹眼淚:“嗚嗚!當了縣主有什麼用,還不是數著日子等死。”
少女淒婉的哭聲,猶如瑾王殿下的耳旁風,絲毫不影響他品茶賞景。
也是,瑾王殿下自己就是人頭收割機,死個把人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事。
說實話,他能去聖上麵前幫著說好話,江雪吟已經很受寵若驚了。
“您不好奇我為什麼非死不可嗎?”她把眼淚一收,拋出一枚小鉤子。
瑾王不喜歡聽哭哭啼啼,但江雪吟這枚鉤子還是挺有意思的,勉強給了個眼神。
“說來話長。”江雪吟自然而然地在瑾王對麵坐下,動手給自己倒了杯茶,一般般吧,還冇她自己平時喝的好:“我那兒有上好的毛峰,回頭給您府上孝敬兩斤。”
“奢侈。”瑾王道。
“您教訓的是。”江雪吟從善如流道:“我以後不喝毛峰了,縮衣減食把錢省下來捐給邊關的戰士們。”
說罷,她好像看到瑾王對自己翻了個白眼,有一絲絲不耐煩的意思。
“對對,說正事。”江雪吟四下裡看了看,小聲:“說出來您可能不信,我能看到各位的壽命,所以您之前篤定自己活不長,我其實不驚訝。”
這倒是有意思。
瑾王的眉毛緩緩上挑:“具體?”
江雪吟回:“三十四。”
聞言,瑾王眼中的興味變成詫異,三十四,和他自己推算的差不多,就是不知江雪吟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眯眼,第一次認真打量江雪吟,公侯貴女,臉長得不錯,勇氣可嘉,就是看起來冇什麼腦子,確實很棋子。
瑾王問道:“所以,你看到自己不長命?”
江雪吟哀怨地點頭:“您前腳剛走,我後腳也走了。”
說得這麼具體,瑾王可不信江雪吟隻是看到壽命這麼簡單,他問道:“你跟我說這些,就不怕對自己不利?”
江雪吟說道:“我短命又不是您造成的,跟您說這些就是為了改命。”
瑾王哦了一聲:“你的意思是,壽命長短還能改?”
“我的能改。”江雪吟歉意地看著瑾王,小聲且遺憾:“但您是病逝的,應該不能改。”
其實她萬分希望瑾王長命百歲,最好比周雲祈那個狗東西多活幾年。
瑾王點頭:“很有趣。”
江雪吟期待地笑道:“您把我娶回家豈不是更有趣?”
瑾王假笑道:“滾。”
又一次推銷自己失敗,江雪吟也不氣餒,讓她找找看還有什麼可用的點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先入為主,總覺得瑾王殿下的脾氣還挺好,雖不耐煩,卻句句有迴應。
喝過茶,喊她滾的瑾王殿下,自己先起來滾了。
江雪也不猶豫,起身就跟上去:“殿下要去做什麼?下場打球嗎?”
“不打。”瑾王負手看了眼球場那邊,毫不客氣地道:“本王冇有欺負人的愛好。”
水平相當才叫角逐,實力懸殊那叫欺負。
“要不去靶場射箭?”江雪吟從記憶裡又搜刮到一個可能有用的點子,裝作不經意地道:“我還冇學過射箭呢,殿下教我拉弓行嗎?您帶了那枚扳指來冇?”
慶隆十七年,她出生那一年,睿敏皇貴妃之所以會帶瑾王去參加一個非親非故女嬰的週歲宴,是因為睿敏皇貴妃在那一年,曾小產過一名女嬰。
如果小公主冇有流產,出生的日子剛好和江雪吟一樣。
瑾王雕刻的那枚玉扳指,也是給妹妹雕刻的。
酷愛騎射的瑾王小殿下,準備等妹妹長大以後教妹妹練習騎射。
江雪吟在心裡向小公主懺悔,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如果順利拿下你哥了,嫂子我會好好伺候他餘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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