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瑪的意思就是,讓我跟蕭暮認識一下,也許未來會結婚,不對,是嫁給他。
地位從來不是平等的,女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這箇中新混雜的年代啊,人們都在宣傳自由戀愛,婚嫁自由,西式婚禮。
蘇臣寧和管家悄悄說完,麵色有些許遲疑,看了蘇和鬱一眼,便撩起袍子走了出去。
蘇和鬱則在額孃的安撫下,回到房間。
她額娘是個謹小慎微的性子,阿瑪娶了不少小妾,但後院掌事的永遠是我額娘,就可以看出蘇臣寧阿瑪是個非常念舊古板的人。
坐在書桌前,蘇和鬱看著桌子上擺放的報紙、左上角的小鳥式洋鐘,時鐘滴答滴答的走著,蘇和鬱的心情愈發沉重。
她明白,自己的婚姻無法自主,隻能聽從父母安排。
可是,她蘇和鬱心中渴望的,是兩情相悅,是惺惺相識,不是陌生而又毫無感情基礎的一紙婚姻,就比如兒時娃娃親,比如今天所謂的相親。
但是,真正的愛情是什麼?
蘇和鬱迷茫的看著報紙上的描述、書架上那些書生寫的幻想話本、李清照的詩詞平生、花木蘭的全本戲詞。
她捂著心口,倒是頗為痛苦。
若是大字不識,真當個深閨小姐,也許就不會被世人矇騙,不會那麼不開心了。
世難兩全,她又豔羨普通女子可以進女子學校讀書,可以短髮旗袍上街參與示威遊行。
唉,蘇和鬱深深歎了口氣。
額娘總是唸叨著等娃娃親的秦家少爺回來,他們就完婚。
可秦家家族破敗,秦家主生病到病逝,秦少爺都冇有回來過,到瞭如今,估計是阿瑪覺得毫無希望,纔想給她換一門親事的。
也許是如此吧。
蘇和鬱想著,突然被丫鬟鈴蘭的驚慌聲音給打斷,“格格,我突然得到了兩個訊息!
一個壞訊息和一個好訊息,您要先聽哪個?”
鈴蘭喘著氣一路跑了過來,滿臉都是興奮的神色,臉色異常紅潤。
蘇和鬱回過神,淡淡的看她,“怎麼這麼開心,是又去見情郎了?”
“哎呀,格格~”,鈴蘭嬌羞捂了捂臉,“您又打趣我,在奴婢心裡,格格纔是第一重要的!”
“那就先說說你的壞訊息吧。”
蘇和鬱托腮看著鈴蘭,淡淡說道。
鈴蘭有個情郎,那個男人是碼頭的船伕,跟鈴蘭一見鐘情,便追求她,時行的戀愛自由,大膽的追求和深情自然給蘇和鬱留了個深刻印象,鈴蘭跟她詢問意見的時候,蘇和鬱自然是祝福他們。
碼頭是非多,同時訊息又格外靈通,鈴蘭的情郎能在那裡站住腳,是有點本事在的,鈴蘭跟著他不吃虧。
有時那男人還會跟鈴蘭講外麵的世界,鈴蘭也會告訴自家格格。
“壞訊息嘛,就是上北估計要出亂子了。
阿傑跟我說今天有一群持槍官兵進了上北城,那隊伍長長的,足有一排!”
鈴蘭停頓了一下,又悄悄說,“前幾天啊,警署門口的站崗也換人了,跟那群警察懶散的模樣不一樣,估計是早有準備,也不知道這戰爭什麼時候打起來,我們這群平頭老百姓該怎麼辦呀?!”
蘇和鬱貓一樣明亮黑透的眼眸中劃過一絲瞭然,怪不得今天突兀來了一位統帥,這上北估計馬上就要不安寧了!
蘇和鬱想著,說道,“要是真打仗了,阿瑪會帶我們走的,不用擔心,那好訊息呢?”
“好訊息就是,秦家少爺回來了!”
鈴蘭激動地說,“據說他現在就在府上,和老爺在書房談話呢!”
蘇和鬱心中一驚,秦家少爺?
他不是多年杳無音訊嗎?
怎麼會突然回來?
她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既有驚訝,又有期待,還有些掙紮。
“你當真看到他的身影了?”
蘇和鬱問道,語氣莫名有些冷然,但仍然溫柔著。
“蘭兒保證,千真萬確,我看到那位姑爺提著行李箱進來了,管家爺爺還讓我把行李箱送進客房。”
鈴蘭豎起三根指頭,對天發誓。
低頭思索片刻,蘇和鬱猛的站起身來,“我要去看看。”
等來到書房門口,蘇和鬱貓著步貼近書房的窗戶,窗戶沿那裡有一塊凸出的,屋內看不到底下的人。
蘇和鬱屏住呼吸,仔細聽著他們的對話。
“蘇叔,男兒誌在西方,更何況國家戰亂紛起,我作為青年,應該投身於感化群眾,反抗壓迫纔對,國未平,何以家為?!”
一道潤玉般的聲音傳出來,蘇和鬱想了想,終於想起這青年叫什麼名字。
秦子衿,人如其名,溫潤如玉,秦晉風範,從小嗜書成癮,被夫子誇好棟梁的秦家大少爺,也就是蘇和鬱娃娃親的對象。
他終於回來了,回來乾什麼?
連自己父親服喪期都未歸,書都讀進狗肚子去了!
蘇和鬱蔫蔫的想,少女時期得知秦子衿是她的包辦娃娃親對象後,在自由戀愛思想鼓動的時候,她非常討厭這個娃娃親,甚至不希望娃娃親存在,連帶著也討厭起了秦子衿。
可小時候的秦子衿待她極好,跟親妹妹似的,經常帶糖果給她。
而現在的蘇和鬱,情緒沉澱了許久,倒是不濃厚了。
書房內的談論還在繼續。
“子衿啊,我也知道現在是亂世,是得先安穩下來,娶妻不急,隻要你還記得就行,彆的叔叔也不多要求。”
蘇臣寧和善的說道,手裡撚的珠子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秦子衿冇說話。
蘇臣寧表情不變,又繼續說,“子衿啊,風塵仆仆回來,去過家裡的故址了嗎?
你父親葬在你家祖墳裡,你應該知道,肯定也去過了,就先在我這裡休息吧,明日再做打算。”
“……”,秦子衿一被提到父親,便悲痛欲絕起來,眼眶微微發紅,要不是上午才大哭過,現在估計還能再來一場。
他是學有所成回來,才發現家裡的信件早就斷了,緊趕慢趕回來,然後就知道父親早己病去,小妾捲走了所有錢財,母親改嫁,連房子都是彆人的了,他這纔來投奔父親的世交。
而對於娃娃親,他這個飽受外國思想清洗的進步新青年,自然不可能接受。
但,父親的世交可以收留他,父親也希望他能成家立業,黃泉之下也期盼著。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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