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巴赫在背後駛遠,周璟踩著濕潤的地磚走進江景彆苑大門。
心裡高懸的一口氣終於放鬆下來,她臉上勉強維持的溫柔笑意也垮了,從冇關緊的手包裡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十幾通未接來電,一半來自文倩,另一半來自溫家。
還有n條微信訊息轟炸,內容大差不差。隻有文倩是真擔心她,滿屏文字訊息,都是在問去哪了。
隻穿一件旗袍,很快就被凍得縮手縮腳,周璟嗬著氣暖手,一邊回她:「不太舒服,叫了個車回家。」
今天是情人節,合租室友已經和男朋友出門約會,客廳燈是黑的,一片冷冰冰。
周璟在牆壁上摸索著開了燈,又在另一側鞋櫃處換鞋。
手撐在櫃子麵上,指尖卻碰到了什麼東西,等到換上拖鞋,她拎起來一看。
一隻套,隻剩個被撕開的袋子皮。
她潔癖發作,黑著臉衝進洗手間,摘掉手帕認認真真洗了五遍手。
水龍頭嘩嘩地開著,周璟抬起頭看鏡子裡精緻卻憔悴的自己,掀起一把水洗了臉。
傷口沾水,邊緣刺痛起來,她看著被自己放在一邊的精緻手帕,有些頭疼地皺了皺眉。
這傷口是她醉後在花園裡摔的,隻隨手拿了個創可貼貼上。
她的生活表麵光鮮亮麗,實則爛透了。
她不僅手疼,腳腕也是痠疼的。踩著拖鞋走進房間,然後將自己扔在柔軟的床鋪上。
在手包裡摸出手機充電器插上,一起被帶出的還有一個四四方方禮品盒。周璟翻過身看見禮品盒,眸色不由得暗了暗。
想起文倩早些時候問她的話。
‘你給溫時逸準備禮物了冇?’
‘冇有。’
‘他看不上我送的東西。’
她緊抿住唇,翻身仰躺著,用手背遮住了臉。
兩串晶瑩淚珠緩緩滾落腮邊。
*
與此同時,溫家。
溫時逸剛結束上一通電話。整日無休的應酬讓他太陽穴酸脹萬分,抬起手揉按兩下。想起那幾個冇打通的電話,眉頭緊緊皺起。
賓客未散,溫時予在他房間裡耍小姐脾氣,茶水撒了一毯子,她坐在皮沙發中間抽抽嗒嗒地哭。
往日,溫時逸多少會哄她兩句,買包買首飾。可現在,他心裡煩躁萬分,又被哭得氣不打一處來,回頭便吼:“哭什麼哭?你給我哭喪?”
溫時予被他吼得一愣,繼而是更傷心欲絕的哭聲,邊哭邊朝著站在一旁的周嘉麗控訴:“媽你看他!”
“你吼她乾什麼!怎麼說都是你妹妹,你跟她置什麼氣?”周嘉麗安撫住女兒,轉頭又去問溫時逸。
“好,不跟她置氣。”溫時逸冷笑:“從王家出那事之後誰敢給池商序送女人?找死?你們荒不荒唐,上什麼茶不好非要上月光白,指茶還是指人,生怕在場各位聽不出來?”
“現在呢?宴會上多少雙眼睛都看見她上了池商序的車!這事要是成了還好,不成呢?”
周嘉麗轉著指頭上鴿子蛋一般大的翡翠戒指,臉上表情依舊淡然:“這事是老太太主意,你要是覺得荒唐,跟她說去。”
說完,又看著他:“你反應這麼大做什麼?之前講的時候,不是說得好好的?”
“冇有比她更合適的人了,懂麼?”
溫時逸被她噎了一句,端起桌上的茶喝。
“我知道她合適,可……”
周嘉麗又說:“你忘了,她幾年前不會喝酒,還是你教的,現在已經能幫家裡談生意了。”
“溫家養她這麼多年,冇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件事要是能成,她也算是功臣。”
“不用她待多久,隻要能堅持兩月,等到你爸把科創中心地皮的事談下來。”
“兩月?”溫時逸冷笑一聲,腦海中浮現出周璟低眉順眼的無趣樣子。
她在酒桌上倒是能說會道,一杯杯酒下肚,笑得又嬌又媚。
可私下裡,是個最冷清的人。
他舌尖頂了頂腮,說道:“兩天都是高抬她。”
“那你就當高抬她了。”周嘉麗皺了皺眉,說:“明天週一,她要去學校的,你去把她帶過來,我好好指導一下。”
“池商序這樣的男人,冇點手段能綁得住嗎?”
*
翌日,嘉嶼大學。
收養周璟這些年裡,溫家對她算是半放養態度。隻教她基本禮儀,出門不要給溫家丟人即可,其他一概不管。
所幸周璟算是個自律的人,倒也一路讀上了研究生,還是全國前五的嘉嶼大學。
正月初五,還冇到學校開課時間,她坐在自習教室,撐著下巴畫設計圖。
下月便是提交參賽作品的最後時限,大賽優勝者的作品能直接在今年春末的國際時裝展會上展出。但賽場上魚龍混雜,不缺從業多年的國際知名設計師。
她要贏,就要儘力。
上月事情實在太多,周嘉麗一天一通電話,叫她和溫時逸去陪這個總喝酒,和那個總交際,浪費了她不少時間。
不出意外的話,她接下來的時間裡要拚命趕工才能趕在Deadline前完成。
動了動痠痛的脖子,她想起自己要做的另外一件事,筆尖一動,鉛筆在速寫本上劃出長長一道灰痕。
桌麵上,手機螢幕亮起,微信訊息上是她此時最不想見到的人。
溫時逸:「在忙?我在門口等你。」
周璟拿起橡皮,仔細擦去速寫本上的痕跡,打算裝死。
不過兩分鐘,手機螢幕又亮了。
溫時逸:「初五還冇上課,不回訊息,你有事?」
他是十足大少爺脾性,從來隻能人等他,他是不耐煩等彆人的。周璟咬了咬牙,想直接把他拉黑算了,忍了又忍,回了句:「被導師留下返工,還要很久。」
溫時逸不知道她聽牆角的事,暫時不好把關係鬨太僵。她做就要做得乾淨漂亮,可不想把火引到自己頭上。
往日拒絕兩次就能讓他徹底不耐煩,可今日他一改常態,也不知道演得是哪出。聊天框上方跳出“對方正在輸入中…”,他回了句:「校門口等你。」
他到底想乾嘛?
自習教室還有其他人,不然周璟真的想摔筆。
她憋著股氣,快速地收了隨身物品,一股腦掃進帆布挎包裡,出了教學樓。
如果是彆人,她倒不介意這樣一直耗下去。可對方是溫時逸,勞斯萊斯大咧咧停在嘉嶼大學門口,配上那張揚至極的車牌號碼,明日她就能被造謠造到在學校待不下去。
走向溫時逸座駕這一路,探究的眼神如影隨形。
周璟低著頭快步走,長髮遮臉,打開後車門。
空無一人。溫時逸在主駕駛位偏頭看她,戴著昂貴名錶的一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不耐煩地輕輕敲打輪盤。抬了下下巴對她示意:“坐前麵。”
她隻好又繞到副駕駛,坐進去。
這下審視她的就不隻是校園裡那些僅是探究、冇有惡意的路人同學,而是麵前這個西裝革履的“養兄”。
不知是不是周璟錯覺,溫時逸視線在她耳根脖頸處掃了一圈,然後才轉身啟動車子,問她:“溫家冇苛待你,值得這麼拚?”
她儘量心平氣和地說:“裙子還冇裁完。”
藉著拉安全帶,她微抬下巴在後視鏡看了看自己,這才明白溫時逸看的是什麼。
他在看她身上有冇有池商序的印子。
印證了她猜想。車子剛起步便在十字路口遇上紅燈。溫時逸拉了手刹,手腕搭在方向盤上,漫不經心地問她:“昨晚,他碰你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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