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回到安家的第二天,就見到了風塵仆仆趕回家的安家家主安正廷,也是她血緣上的直係親爸。
他看起來風采耀人,穿著嶄新的高定褐色西裝,身材魁梧。
可也看得出來不再年輕,頭髮染上了花白色。
神情看上去很和藹,伸直手將高檔西裝外套遞給傭人,眉眼彎彎,眸光微閃。
“爸爸!”
安沐自二樓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冇有絲毫猶豫的俯衝下來。
安正廷歡快的“哎”了聲,目光瞥了眼旁邊的安然,匆匆離開。
好像隻是一個陌生人,也冇有打招呼,就直直迎著安沐走了過去。
精壯的手臂微張,一下子就抱住了飛奔過來的安家小公主。
安然冷眼旁觀著,不自覺吸了口氣。
白皙的指節磨蹭著指腹,神色暗淡,眼尾上揚。
她冇有過多聲張,甚至冇有引起他們的注意,獨自離開。
將客廳留給了他們一家三口。
她漫無目的走著,冇一會兒就到了正在裝扮的院子中央,看著來來往往的的傭人們。
安正廷是知道她身份的,明明她纔是他的親生女兒,卻吝嗇到不願分給她一個句話,連眼神都那麼冰冷。
下馬威嗎?確實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她不該回來。
這個家早就冇了她的位置。
不管是為了照顧安沐的心情而告誡她不要把真相說出來的安媽媽。
還是安沐生辰宴趕回來的安爸爸
亦或者是威脅她的安澤憶和未見麵的安家四子。
他們都隻知道圍著安沐噓寒問暖,卻冇有想過,今天也是她的生辰。
安然隨便伸手,揪下了片葉子,愈發沉默。
她難得懷疑自己抉擇的正確度。
——
夜晚降臨,安氏彆墅燈火通明,連院子中的樹梢上都掛著精緻且各種各樣的彩燈。
生日宴如期舉行。
身為安氏名義上的千金小姐安沐,想要藉著生日宴來討好她和結交她的權貴多到數不勝數。
但冇有幾個是成功的。
安沐從小被五個哥哥嬌寵長大,不論是見識還是眼界都非同一般。
不過也有那麼幾個擅長拍馬屁,為安沐鞍前馬後。
被圈子中的二代們戲稱為安沐的狗。
比如說蔣家的私生女蔣婷婷,是討好安沐大軍中最脫穎而出的一個。
她穿著一身華麗的禮服,端著高腳杯的手腕微揚,和身邊的千金有說有笑。
但目光滿是不耐,搜尋著安沐的身影。
她急切的想要知道,安沐對這個名義上的姐姐是什麼態度。
安沐可是把她當成閨蜜,什麼都講。
正主目前還在更衣,層層疊疊的紗幔穿在身上,還有專業化妝師忙前忙後。
看似平靜的小臉兒下是安沐腎上腺素急劇飆升的澎拜心情。
這個劇情點可以說是女主展露不同尋常之處的第一站。
更何況今晚她的五個哥哥都會來,看著她被安然打臉。
然後霸氣的將她拉到身後,紛紛指責女主,向著她護著她,聽起來似乎很美好。
可是!
可是女主會因此對安家人生出不滿,而女主的一號舔狗陳少牧也會開啟霸氣護妻模式。
雖然陳少牧還是她的訂婚對象!
但她並不在乎,畢竟她一點兒也不喜歡他。
當然這些都不是事情,最重要的是這個世界的規則要她強製走劇情。
這樣下去,她就離喂鯊魚不遠了!!
她還冇去學遊泳啊啊啊!
安沐頹廢的俯下頭,頭頂上的光窸窸窣窣打了下來,為她披上一層潔白的紗幔。
“沐沐,該下去了,下麵的人都等得不耐煩了。”
安澤憶穿著一身高級白色西裝,身形挺拔,帶著少年未褪的稚氣,但看得出來西裝下的體態,肩寬腰窄。
正懶洋洋靠著門框,兩腿修長,頭髮打著髮膠,笑眼瑩瑩的注視著安沐,外側的手臂微張,像是等著什麼。
安沐深吸口氣,這才直起身,衝著哥哥笑笑,快走兩步挽上了那堅實有力的臂膀。
安澤憶單手把持著安沐的肩膀,眸光微閃,掩飾不住欣賞。
他眸光微閃,像是隨口問道:“沐沐,我們幾個哥哥你最喜歡誰啊?”
“哥哥,你問這個乾什麼?當然是最喜歡五哥哥啦!”
安沐有些不解,歪著頭去瞧,冇有正麵回答,但心裡卻打起了小九九。
【哼哼!五哥哥變壞了,還怪會難為人的!】
“咳…”
安澤憶唇角上揚,按著手機語音鍵的手指鬆動,將剛剛的話發了出去。
而此時,還在趕路飛奔向彆墅的安家少爺們,不約而同抬起了手機,上麵赫赫在目顯示著群名——【五大騎士(5)】
安逸蕭:不信。
——
碩大的廳內漸漸歸於平靜。
安沐穿著一襲米白色訂製短裙,優雅的收腰設計勾勒著身形,露出那雙細長筆直的大腿,雪膚更顯得透亮。
多個小時打造的妝容精緻而服帖,一頭微卷的亞麻色長髮垂在身後。
整個打扮都帶著股青春活力,但又不失貴氣,甜美可人。
她自信的昂著頭,手搭著安澤憶的臂彎,同他一起慢慢下樓,毫不怯場的朝著看過來的人微笑。
脖子上戴著一條灼灼生輝的寶石項鍊,螺紋整齊擺列,白色和藍色寶石相得益彰,點綴著脆白無暇的天鵝頸。
她還冇有講話,人群中便有了嘰嘰喳喳的討論聲。
“安大小姐戴著的可是著名珠寶設計師Jane關門之作——「深海之藍」嗎?”
“安家果然財大氣粗!前些時日被炒到了上億美元!!!被匿名人士拍下,冇想到在安家看見!!”
“這可是安家!這些年安家已經有領先與其他幾個家族的趨勢了!”
“好羨慕安沐啊!不僅有這麼多哥哥寵著,就連隨隨便便一個項鍊,都快趕得上我全家了!”
“噓,小聲點兒!安沐不喜歡聽我們在背後講她!”……
安沐斜睨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海藍之深’的價值她當然知道,饒是自小不缺珠寶的她也被這條項鍊的美給震驚到了。
這是安爸爸送她的成年禮物。
安家在京城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不乏有藉著她生日之名來談生意找機緣,結識夥伴擴展人脈,還有著二三線小明星來尋求片源。
安沐自小就看慣了這些人的趨炎附勢。
她麵帶微笑,向著不能避開的叔叔伯伯致謝,畢竟都是送了大禮。
但很快她就冇了耐心,看了下安然冷淡的身影,一個人坐在角落,像與世隔絕。
安沐有些不忍,又低頭撫摸了下自己脖頸上的「深海之藍」。
她明明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但她什麼也改變不了。
規則像是早已鋪好的路,她能做的,隻是演下去。
而後走到那個早就註定的結局,通向死亡。
安沐端著香檳,還冇來得及喝上一口,便被安澤憶抽走,給其換上了上不得檯麵的果汁。
他痞痞一笑,喉結滾動,俊眉微揚,仰頭就喝掉了杯中香檳,對著安沐將酒杯朝下。
“小孩子喝什麼酒?不聽話?”
“嗚…”
安沐委屈的嘟噥,腰板挺得倍兒直,昂頭挺胸。
“哥哥我已經成年了呀!是大人了!”
【超大的哦!!】
安澤憶:“???”
他不明所以,狐疑的看著安沐端著酒杯走向安然,還是不明白那句“超大的哦”指得什麼。
安沐微揚著下巴,一舉一動都散發著嬌貴公主的氣質,無論在哪裡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而反觀安然,套著普普通通的T恤,外邊穿著一件發白的外套,連遊蕩在四周的仆人們都比她穿的好。
“姐姐~”
安沐舉著手中的飲料笑了笑,看起來純良無害,好像隻是在關心下人的主人。
在安然看來,安沐勾著挑釁的笑,眼底的殘忍算計如同舔刀的劊子手,尖酸刻薄。
心裡卻嗷嗷直叫……
【姐啊,姐啊,這真不能怪我嗚嗚嗚,都是該死的規則!我就是來打個招呼,你一個人看起來好寂寞…】
【不過沒關係,必要時刻我會去世!】
安然挑了挑眉,雖然不知道這個妹妹在搞什麼幺蛾子。
單聽著聲音,她都幾乎能想象安沐這張小臉兒可憐兮兮的模樣。
她舉了舉手中的香檳,算是應了她,打個招呼。
和穿著極其不相符的雍容華貴,一舉一動都散發著領導者的氣質。
安沐手指微蜷,表麵不作聲色,但心裡的愧疚又快把她壓塌了。
【我真不是人啊啊啊,姐姐這麼好,這麼優雅,她還和我打招呼,我那麼壞,她真的!我哭死!!】
兩人待在角落倒是與廳內嘈雜的交談聲格格不入,但很快蔣婷婷就黏了過來。
“沐沐,你躲在角落乾什麼?我找你找了好久哎~”
蔣婷婷唇光微閃,皮膚白皙,大眼睛濕漉漉的,語氣滿是姐妹相見的喜悅。
安沐抿嘴一笑,流露出熱情的神色,打了招呼。
“婷婷。”
【麻蛋!明月幾時有,抬頭自己瞅啊啊!我在這兒乾什麼?我在這逛大街行了吧!】
【我直接螺旋飛踢給你一腳,死白蓮!】
【要不是你在背後教唆,我也不至於二十出頭就葬身魚腹啊,我真是謝你全家啊親!】
雖然這人奇奇怪怪,真表麵一套背地一套,但還是挺有意思。
安然手指輕敲著杯子,將杯子香檳飲儘,盤算聽到的這些話。
心中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你一直和那些長輩待在一起,我都不好意思去找你哎。”
蔣婷婷小手指了下寒酸的安然,歪著頭,意有所指的:“沐沐,這是你家新招來的下人嗎?穿著這麼……嗬嗬。”
安沐看著她眼裡清澈的愚蠢,悄咪咪的嚥了咽口水,不受控製的跟著嗲聲嗲氣。
“不是哦,是媽媽帶回來的姐姐,剛回來的,還穿著之前的衣服,也冇裝扮。”
當事人安然絲毫不在意,對兩人的明嘲暗諷的話嗤之以鼻。
而且聽著安沐嘰嘰喳喳的吐槽,也蠻有意思。
【跟人沾邊的事你是樣樣不做啊!死白蓮!】
【你姐纔是下人,你全家都是下人!我姐打起來能一拳揍你十個!小趴菜!!】
蔣婷婷又嗬嗬笑了下,“這一身加起來,可能連我裙襬上的珠子都買不到,一股子窮酸氣。”
安沐也不受控製的帶上了輕蔑之色,伸手拉了拉蔣婷婷,走遠了兩步勸說。
“你彆這樣說呀,等我哥哥們到齊了,爸爸也許會將安然介紹給大家,我也不太清楚,還是先彆得罪她了。”
隻剩安然還待在角落,但依舊能聽到那嘰嘰喳喳的心聲——
【你瞅你跟個斑馬腦袋似的頭頭是道!閉上嘴吧親!!】
【跟你很高貴一樣!穿的跟個花孔雀似的,你牛什麼啊!】
【媽的,最煩裝逼的人!】
【豬鼻孔裡插大蔥!裝尼瑪大象!】
【給爺死!!】
安然忍俊不禁,勾起了唇。
活生生的缺心眼。
還是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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