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窈窕身影,緩緩自房間走出。
她長髮盤起。
幾綹捲曲的碎髮,俏皮地落在明淨而嬌豔的臉畔。
細細的眉彎如新月,水盈盈的杏眼,故作坦然地朝他看來。
這是一款改良版複古旗袍。
細膩的黑色絲絨燒花,綿密柔滑地貼合女人婀娜的曲線。
無袖的設計和高開衩裙襬,將一雙雪白的臂膀和美腿展露無遺。
如一朵肆意在黑夜綻放的黑玫瑰,神秘且魅惑。
男人目光深濃,追隨著聞笙略顯拘束的腳步。
她的腿略帶一點肉感,光潔筆直。
令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細白的指尖輕輕扯著裙襬,聞笙表麵鎮定,實則覺得自己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擱了。
這到底是誰設計的旗袍?
短得令人髮指!
廖宗樓原本坐得非常隨意——
一條腿翹起,搭在另一條腿的膝蓋,手肘撐著椅子扶手,修長的手指輕搭在臉畔。
可此時,他隻想趕緊換個姿勢。
“這件不行。”
他嗓音喑啞,“去換。”
聞笙如蒙大赦,一句廢話都冇有,掉頭就走。
總算廖宗樓審美還正常——
他要是敢誇這裙子好看,她要當場翻臉的。
臉色激動跟在聞笙身後的店長:“……”
如果不是廖宗樓早就付了全款,肯定會拿下這條裙子,她可忍不住開口要勸勸這兩個人了。
明明才二十多歲的年紀,怎麼審美這麼保守?
這多好看的一件小裙子啊!
畢竟還要服侍客人更衣,店長鬱悶地瞟了坐在皮椅上的小廖總一眼。
快步跟在聞笙身後離開了。
幾乎聞笙剛轉過身,廖宗樓便放下大長腿,換了個坐姿。
這件黑色改良款旗袍,是他當時在店長髮來的畫冊裡一眼相中的。
但哪怕已然窮儘想象,也不及此刻入目三分。
好看是好看,但絕不能穿出去。
而且……回想起她穿黑色短旗袍的胸口,廖宗樓眼眸微暗:
是布料和剪裁的緣故嗎?
總覺得胸口那裡的尺寸,好像有點小了。
*
聞笙換衣服的速度很快。
轉眼,她又換了一件白色綢緞旗袍,搭配珍珠流蘇雲肩,款款走出。
這一次,一旁跟隨的年輕店員忍不住開口。
“真好看啊!好像《金粉世家》裡的那位千金大小姐。”
“是呀,其實剛剛那件黑色的也好看。不同的風情,就像黑天鵝和白玫瑰。”
店長凝視的雙眸,也禁不住流露出滿意的笑。
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
這位孟小姐,真是天生的衣裳架子,簡直就是為旗袍而生的。
雲與月之間的第三種絕色,純美與誘惑交織——
令人忍不住想要捏碎這朵美好,肆意在指尖把玩。
可廖宗樓卻冷著臉,再度開口:“換。”
每次她一穿白色,就會有讓他想撕的衝動。
聞笙抿了抿唇,一抹失落,從清澈的眼底一閃而過。
她一直偏愛白色,尤其喜歡這件純白的旗袍。
還有這件配套搭的珍珠流蘇雲肩!
實在太精緻太細節了,簡直就是藝術品!
走進試衣間時,她小聲問店長:“我自己把這套白的買下來,可以嗎?”
一旁的店員正要開口解釋,店長卻輕輕摁住她的手臂。
“您稍等。”
聞笙戀戀不捨地換下白旗袍。
她掃了一眼牆上的鐘表,時間不算充裕,她得抓緊選一件合適的。
目光被掛在最裡側的一件淡紫色吸引,聞笙對一旁的店員說:“那件,我想試一下。”
試衣間外,廖宗樓聽見店長的轉述,修眉輕挑:“她很喜歡那件嗎?”
店長四十來歲的年紀,情感上也算是過來人。
她十分清楚,廖宗樓想知道的,是裡麵那位孟小姐,對旗袍的真實偏好和感受。
她回憶了一下,慢聲細語地說:“孟小姐很偏愛白色。”
“剛剛試旗袍時,她說自己買過許多件白裙子,但從冇買過旗袍。她還很喜歡那件手工編織的珍珠雲肩。”
廖宗樓的臉上,閃過一抹滿意的得色:那件珍珠雲肩,是他從前在一本民國時期的畫報見到,將照片交給想容閣的老闆,讓對方找了專業的老手藝人,用世麵上最高品級的珍珠,依照畫報的細節逐一複原的。
所以,這算不算車子的改色之後,他們兩個第二次審美一致?
廖宗樓眸光微動:好像突然掌握了送她禮物的小技巧。
*
聞笙第三次從試衣間走出。
霧紫色的民國倒大袖旗袍下,宛如裹著一襲江南春水。
真絲麵料獨有的光澤和細膩的花紋,使得上麵細巧的花紋,如落雨時湖麵泛起的漣漪。
淡淡的霧紫色和領口的巧妙設計,愈發凸顯了她修長的天鵝頸。
一旁的店員解釋道:“這款旗袍,可是我們店長的心頭肉,名為‘紫玉流珠’。
“旗袍邊緣的蕾絲布料很獨特,目前原料欠缺,就做了這麼一條。”
另一位店員也道:“還是廖先生有眼光,兩個月前就訂下這一款。”
聞笙聞言,眼睫輕動:兩個月前,那不就是還在過春節?
“孟小姐真是穿出了我想象中的模樣。”
一旁,店長雙手合十,一雙美目閃爍著淡淡水光:
“請問您介意我拍幾張照片留念嗎?”
聞笙張了張唇。
下午時雲黛搞出的熱搜,現在還在微博掛著呢。
廖宗樓卻在這時道:“拿把檀香扇來。”
精緻的檀香扇握在細白的指尖。
聞笙站在花鳥屏風旁,下頦微垂,扇麵輕遮,一雙盈盈美目忽而抬起,欲訴還休。
廖宗樓看得入了神。
店長接連摁下幾次快門,圓潤的臉上,掛著純然欣賞的笑容。
臨走前,她將裝著白色旗袍和珍珠雲肩的購物袋遞給聞笙:
“孟小姐,照片我稍後洗出來,也給您留一份。您若喜歡,不妨週日再來逛逛。屆時我們還有新品上市。”
想容閣的店長,做事確實周到。
聞笙輕輕頷首:“我會來,謝謝。”
另一邊,店員將手提袋送至廖宗樓的車上,又將兩枚絲絨禮盒,親手交到廖宗樓的手上:
“廖先生,這是我們老闆讓轉交給您的。”
半小時後,聞笙驅車抵達雲家彆墅。
遠近燈火通明,不遠處的獨棟彆墅,依稀傳來喧囂的人聲。
聞笙剛將車子停妥,廖宗樓從副駕座位走下,繞過車頭,走到她麵前。
“伸手。”
聞笙莫名,但還是乖乖將右手伸了出去。
廖宗樓被她懵懂的眼神逗得唇角輕勾:“左手。”
她這個樣子,就跟剛足月的小奶貓似的,又乖又呆。
聞笙遞出左手。
廖宗樓從口袋裡取出一盒藥膏,指尖沾著一點,均勻地塗抹在她細白手腕上的淤青。
淡淡的薄荷與不知名的青草香,瀰漫在兩人之間。
男人指尖溫熱,帶著薄繭,不疾不徐打著圈,酥酥麻麻的感覺,令聞笙全無防備
半條手臂都跟著軟了下來。
廖宗樓垂眸看著她的模樣。
霧紫色的旗袍,襯著她嬌柔的臉龐,軟白的腮輕染薄紅,纖纖的眼睫輕輕顫著——
時間、地點,都不合適。
否則,他真要不管不顧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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