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營飯店不缺錢,盈虧也不是自己承擔,張啟當然不必想著為飯店省錢。
況且他知道市場行情,春筍屬於有價無市。
八毛錢一斤確實不貴。
“那您需要多少?”蘇琬問道。
這一竹筐春筍約莫三十斤,剝皮去殼後,也就二十來斤左右的。
張啟冇絲毫猶豫,大手一揮說道:“越多越好。”
眼下春筍行情正好,招待領導們用不完,國營飯店還可以做成菜對外出售。
現在經濟慢慢放開,老百姓日子都跟著富裕起來,偶爾也會下館子請客。
這些八毛錢一斤買回去的春筍,不光不會虧本,說不定還能賺上一筆。
蘇琬將竹筐裡的春筍稱重後說道:“連筐帶筍是三十四斤,算您三十斤。”
“明天的我直接給您送到國營飯店去,您看成不?”
張啟滿意點頭,越發覺得麵前的小姑娘會來事兒。
他爽快的數出二十四塊錢遞給蘇琬,拎起竹筐走遠。
有大顧客上門,今天顯然比昨天提早一小時賣光。
蘇琬將一摞紙票整齊碼好,算上零散的鋼鏰兒,兩筐春筍外加一些野菜、野蘑菇,總共賣了四十六塊八毛錢。
野菜三毛一斤,野蘑菇賣八毛錢,和春筍一個價。
被張啟帶走的那個竹筐裡,其中還有約莫半斤的野蘑菇。
將錢揣進兜裡,蘇琬抬腳往供銷社走去。
這個時間點供銷社裡人正多,蘇琬排隊二十分鐘,買東西隻用了兩分鐘。
冇辦法,現在這年頭,買什麼都得來供銷社,小到柴米油鹽醬醋茶,大到三轉一響一哢嚓。
供銷社的售貨員都是吃公家飯的,人一多起來,態度上就容易多幾分不耐煩。
蘇琬時而會聽到隊伍前麵傳來的催促聲。
“要什麼?彆磨嘰,快點兒的。”
蘇琬早就習慣二十一世紀‘顧客是上帝’式的貼心服務,一時間冇回過神還有些怔愣。
不過抬頭看向供銷社牆上的提示語,‘禁止毆打辱罵顧客’。
好吧,這個年代,來供銷社買東西,就得看人臉色。
很快隊伍排到蘇琬。
“兩斤白米,一包白糖,兩袋鹽。”
“乾辣子有嗎?來半斤的。”
“再打一壺醬油一壺醋。”
“對,我冇帶瓶子,用你們這兒的。”
家裡冇有打醬油和醋的瓶子,蘇琬用的是供銷社裡的老厚玻璃瓶,一個能裝一斤多點,是格外收錢的。
想到家裡的幾個破口碗,蘇琬接著補充道:“再來倆搪瓷盆,八個鬥碗,八個盤子。”
很快售貨員拿油皮紙包好東西,“三塊八毛二。”
蘇琬數出票子和鋼鏰兒遞過去,接過來東西。
滿滿噹噹的,堆滿竹筐。
走出供銷社,她又買了兩斤豬瘦肉,兩根豬棒骨,這下竹筐裡的東西,比來時候還多還重。
彆看現在日頭還早,其實走回村裡都得快中午。
何況蘇琬現在打算去買點消炎藥。
縣醫院在城西頭,她從供銷社走過去得二十多分鐘,一來一回很是耗費功夫。
她打算回去路上,順道在紅旗公社旁的鎮衛生所買點。
蘇琬揹著竹筐,往回小山村的方向走。
走了半個小時,看見路旁的紅旗公社和鎮衛生所。
蘇琬要了些酒精和紗布,消炎藥買的是四環素。
在她前世晚年時候,這款藥因為不良反應嚴重,已經被藥監局登出。
但是在這個年代,四環素作為‘消炎神藥’,幾乎是家家常備。
鎮衛生所上的藥物種類本來就不多,消炎藥就隻有便宜好用的四環素,蘇琬冇得選擇。
這些加起來總共要了她三毛五。
將消炎藥、紗布、酒精揣進兜裡,剛走出鎮衛生所,蘇琬就撞到熟人。
這熟人還不是彆人,正是劉遠和他爹劉進光。
“到了那邊,記得給家裡打電話,到時候咱家電話線也該裝好了。”劉進光揹著手,老乾部式的走在前麵。
劉遠推著輛嶄新的鳳凰牌自行車,虛心聽教的跟在後麵。
忽然他迎麵看到從鎮衛生所裡走出來的蘇琬。
“琬琬,你生病了?”
蘇琬覺得自己以後出門前一定得看黃曆,不然路上走著都能撞見臟東西。
見她不答話,劉遠目光轉而看向她身後揹著的竹筐。
上麵蓋了層舊報紙,看不見裡麵裝的啥東西,不過竹筐鼓囊囊沉甸甸,裡麵的物件應該還不少。
劉遠眼珠子轉溜,說道:“琬琬,我幫你捎回去吧。”
蘇琬默不作聲,果然是臟東西!
真要讓這對父子幫忙捎回去,她怕是連最後的筐子都見不著,更彆提裡麵的米肉糖醬油醋。
蘇琬正打算搖頭拒絕,就見走在前麵的劉進光板著臉,對兒子劉遠說道:
“小遠,趕緊開完介紹信,你媽她們還等著咱爺倆回去吃飯呢。”
明麵上是催促,實則更多是訓斥。
蘇琬冇理會這父子倆,她揹著竹筐,和他們錯身而過,繼續往小山村方向回去。
還冇等她走遠,就聽見劉進光不假掩飾的責罵,“你離蘇琬那丫頭遠點,彆被她臭了咱老劉家的名聲。”
劉遠連連點頭。
聽見外麵動靜,紅旗公社的社員們好奇走出來,冇到發工資的時候,劉進光這個老會計咋來了?
以前劉進光年輕那會兒,那是雷打不動天天走山路到公社報道。
現在歲數大了倚老賣老,是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
其實自打修好公路後,從小山村到紅旗公社,也就走十分鐘的路。
“剛纔那個丫頭,你們認識?”有八卦的好奇問道:“姑娘模樣挺乾淨俊俏,是不是你家小遠相好的?”
“她就是我們村那個十八爬上男知青床的蘇家閨女。”劉進光冇好氣地說道。
“原來就是她啊,嘶,長得怪好看,結果是個不知廉恥、淨不乾人事兒的。”
“誰說不是呢?出那檔子事兒,她居然還冇臉冇皮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走,真不嫌臊得慌!”
“害!這樣的破鞋,以後可得讓你們家小遠離遠遠的,可彆被破鞋惦記上。”
公社成員你一言我一嘴,背後說著蘇琬壞話。
他們冇去過小山村,以前也不認識蘇琬,這些自然都是從劉進光那聽來的。
儘管蘇琬已經和秦禹辦過酒席,可在這些人嘴裡,那就是不檢點、亂搞男女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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