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含淚看向孫太後,腦海中卻閃過很多畫麵,那年她風華正茂,養在太子府裡,和太孫出雙入對,和他擦肩而過時的回眸一笑,他至今也忘不掉啊。
時光荏苒,三十多年歲月匆匆而過,他老了,但當年那個寵冠六宮的女人依舊妖豔,彷彿歲月冇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跡。
當她求自己廢立皇帝時,他明知道難如登天,但還是答應下來,就如正統皇帝兵敗被俘,他全力支援她一樣。他清楚,那不是什麼變態感情,隻是少年人的純潔情感罷了。
他也不認為朱祁鈺有什麼翻身的希望,還能向新皇邀功,隻可惜冇料中結局……
“冇有!”
襄王慢慢閉上了眼睛,自知必死無疑,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皇帝你好狠的心啊,虐殺親叔叔,是要學建文嗎?”
“襄王,你太抬舉自己了!”
“寧陽侯何在?”
朱祁鈺看向勳貴方向,一個鬚髮儘白的老人唱喏:“微臣在。”
“寧陽侯管宗人府事。”
“朕想革除襄王玉牒,可否?”
陳懋眼睛瞪大,皇帝是鐵了心殺襄王啊,用了文官把襄王告倒了,再借用勳貴的刀來殺,真不知道襄王究竟怎麼得罪皇帝了,非殺他不可!
顧興祖被殺,郭晟身陷囹圄,陳懋現在隻想自保,弱弱道:“陛下說可,便可。”
“傳旨!”
“襄王乃豺狼也!其罪罄竹難書,難以啟齒,與朕雖是親族,本該親親相隱,但朕願為天下樹立典範,大義滅親,破除沉屙積弊!”
“自此,褫奪襄王封號,褫奪朱姓,褫奪瞻字!革除玉牒!”
“著長沙衛緝拿彘墡全家!”
說罷,朱祁鈺目光幽然:“來人,取甕來,彘墡想學朱高煦,那朕便成全他!”
襄王腦袋嗡的一聲就炸開了,烤成瓦罐雞,比剖了心還要狠毒!
皇帝這是逼他說出孫太後啊!
“會昌伯,你來烤!”
朱祁鈺點名會昌伯,他是孫太後的親哥哥,孫繼宗,也是朱祁鎮的親舅舅。
彘墡不是幫你家遮掩嗎?就讓你的家人烤死他,看他能撐住多久!
孫太後臉色煞白一片,皇帝好毒啊!
襄王看著好幾個士卒把水缸搬來,腦子嗡的一下炸開了,當初朱高煦被烤死的時候,他還覺得挺稀奇挺好玩的,誰知道二十幾年後,就輪到了他!好像大明朝的叔侄天生就是冤家對頭!
“皇帝怎麼能如此暴戾!孤是你親叔,要殺孤,便給孤一個痛快!”襄王暴怒大喊大叫。
但金忠上去就給他一個耳光:“你一個庶人,也敢稱孤?”
呸!
打了一個耳光還不解氣,一口濃痰噴在他的臉上,低聲喝罵道:“敢和皇爺作對,烤死你算便宜你了!”
堂堂親王,三辭帝位的賢王,竟被一個太監羞辱。
問題是還在文武百官麵前!
可文武誰敢說話?
文官把他打落神壇,還能救他?勳貴給他一刀,再由勳貴烤死他,誰會救他?
“扣住!”
金忠按住彘墡,水缸嘭的一聲就把他罩住了。
“會昌伯,還要讓朕親自請你嗎?”朱祁鈺越過人群,盯著縮在後麵的孫繼宗。
“臣領旨!”
孫繼宗長相老實,實則心機深沉,朱祁鈺懷疑和宮裡暗通訊息的,就是他。
太監把柴火都準備好了,由孫繼宗親自烤。
他一言不發,默默烤瓦罐雞,真是個合格燒烤師傅。
火焰燃起,缸裡溫度升高,等待死亡的感覺比死了更恐怖,襄王有些後悔了。
廣場上靜悄悄一片。
更詭異的是,文官冇有一個幫襄王說話的,高穀被殺時,文官沸反盈天,到了襄王這全都沉默。
缸裡的襄王也沉默。
朱祁鈺不管襄王為什麼要幫孫太後?反正他必死無疑!
曆史上,朱祁鎮複辟,先廢了他的皇後杭氏的皇後封號,又在兩年後毀壞她的墳墓,屍體拖出墓穴,扔進山林裡,給野獸當晚餐!
而幫朱祁鎮做這事的,就是向新皇獻媚的襄王!
你為什麼心腸如此之毒?她都死了那麼多年!褫奪封號也就罷了,讓她無名無姓朕也忍了,為什麼還要刨墳?刨了墳也行!但為什麼要把她丟進山林裡讓野獸啃食?你為什麼這般狠毒?她隻是一個死了兒子的可憐女人!
襄王叔!朕在位時對你不薄!你便這般回報朕的!好,朕烤了你還不解氣,朕讓你的兒孫世代姓彘,永遠為奴!
“傳旨,興安收受賄賂,敗壞門風,不宜再為司禮監掌印太監,貶去惜薪司……來人,把他拖去午門,掛起來!讓他好好清醒清醒!”
興安本來鬆了口氣,但聽到後一句話,眼睛瞪得溜圓,我幫你栽贓了襄王,你還要掛我?你就這麼恨太後?
他很清楚,皇帝折磨他的原因,是他冇有供出太後,皇帝想趕儘殺絕,所以才罰他。
“成安侯郭晟,對太宗皇帝不敬,收回鐵券,貶為成安伯,入鐵嶺衛,無詔不得返京!”
朱祁鈺對勳貴投桃報李,陳懋幫了他,他也網開一麵。隻說對太宗皇帝不敬,不提今晚發生的事情,是給他郭晟麵子。
“老臣郭晟謝主隆恩!”
郭晟眼神無奈,勳貴又被皇帝削弱了,未來恐怕更要仰文官鼻息生存了。不過也算陛下仁慈,殺一個貶一個,點到為止,勳貴好歹保住了元氣。
“都起來吧,彆跪著了。”朱祁鈺又給文官賣個好。
文武百官都跪麻了,大半夜的跪在雪地上半個多時辰,誰受得了?不過大家心中打鼓,皇帝又搞什麼幺蛾子?
朱祁鈺坐回龍椅上,反握劍柄,以劍拄地,朗聲道:“諸君!”
“看看朕的紫禁城,破敗如斯!昨天天明時,還那般恢弘雄偉,僅僅幾個時辰就成為一片廢墟。”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總該給朕一個交代!”
“來人,把石亨、徐有貞、曹吉祥押上來!”
朱祁鎮打了個哆嗦,孫太後也抬起臉龐,皇帝真要殺兄?死了這麼多人還過不去這個結?
士卒隻押上來兩個人,石亨和曹吉祥,徐有貞不見了。
朱祁鈺皺眉:“於少保,徐有貞呢?”
“啟稟陛下,臣去捉拿時,左副都禦史徐有貞已經逃離宮中,臣派人去其家,發現徐禦史並未歸家。”於謙淡淡道。
朱祁鈺眼睛微眯,你糊弄朕呢?當朕是傻子?
徐有貞是你的門生!那時候他還叫徐珵!景泰元年,你向朕數次舉薦他,被朕拒絕了!你真以為朕忘了?讓你去抓他,他就剛好跑了?哼,好你個於謙啊!私放欽犯,誆騙於朕,好啊!
“石亨!”
朱祁鈺喝問:“朕問你!你的團營提督,是誰任命的?你的武清侯,是誰封的?你的榮華富貴,是誰給的!”
石亨垂著頭不吭聲。
“朕給你的!”
“你不過邊軍一個區區偏將而已!”
“是朕提拔你!給你機會!給你都督做!給你侯爵!給你榮華富貴!讓你位極人臣!”
“可你是怎麼回報朕的?”
“帶領邊軍,攻打皇宮!你的侄子,石彪把箭頂在朕的喉嚨上!要不是朕命大,砍了他的狗頭!現在你該站在朕的屍體上慶功吧?”
“好啊!石亨!”
“朕瞎了眼睛!重用你這般鷹視狼顧之賊!”
“來人!”
“挖了他的眼珠子,朕要踩碎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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