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胡惟庸感覺奇怪,他剛纔明明見朱棡拿起的是《周紀》,怎麼僅是一會兒工夫,就換成了《秦紀》?
眾所周知,秦在周後,而司馬光的《資治通鑒》,是以古今朝代更替的順序來撰,從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到後周世宗顯德六年,足足十六朝一千三百六十二年的曆史,全在其中,方成著作。
既如此,不管是按順序還是按規則,朱棡都理應先背完《周紀》再看《秦紀》。
當然,以朱棡的身份,自是可以不顧規則和順序,但還是那個問題,晉王殿下究竟在乾什麼?
胡惟庸根本搞不懂呀,明明不看書,卻非要比背書,明明已在背書,卻又不好好看,既如此,這所謂的比試,真的有意義嗎?
可就在這時,“啪”的一聲輕響,朱棡竟然合上了《秦紀》,放在案桌之上,然後轉手拿起《漢紀》看了起來。
胡惟庸頓時一愣,怎麼又換了?
但下一秒,胡惟庸就瞪大了雙眼。
隻因朱棡一眼掃過前頁,便開始翻閱後頁,以至於整箇中書省隻能聽到“嘩啦啦”的翻書聲,等到朱棡看完《漢紀》的最後一頁,合上書本時,距離他拿起《漢紀》,竟連半盞茶的時間都冇過!
不,準確來說,就是算上《周紀》和《秦紀》,都還不到半盞茶的時間。
因為楊憲這會兒還冇看完《後周紀》呢,可朱棡已經拿起《資治通鑒》的第四紀了。
胡惟庸見狀,自是大腦一片空白,也終是忍不住問道:
“殿下,是書有問題嗎?”
朱棡低頭看著手中的《魏紀》,聞言頭都不抬道:
“冇有問題。”
胡惟庸看了一眼被朱棡放在案桌上的前三紀,不明所以:
“既無問題,殿下為何不看?”
朱棡眉毛一挑,不明白鬍惟庸這話什麼意思:
“我已經看完了啊。”
“看完了?!”
胡惟庸直接驚叫出聲,一時間連君臣之禮都忘了,直接指著案桌上那三紀衝朱棡道:
“這怎麼可能呢?且不說《周紀》和《秦紀》,那《漢紀》,可是足足有六十卷呐!”
朱棡肩膀一聳:
“所以呢?本王就不能看完了?”
胡惟庸麵色一怔,這是看不看完的事嗎?您那根本就不叫看呀!
可轉念一想,這事跟自己也沒關係,自己多餘插這話乾嘛?趕忙拱手告罪。
朱棡呢,也是個大度的人,或者說,跟內卷不沾邊的事他懶得理會,見胡惟庸認錯態度誠懇,就低頭繼續看書了。
一旁的楊憲見狀,雖然也不知道朱棡在乾嘛,但既然比試已經開始,楊憲就冇那麼多心思去管了,隻要能贏不就行了?
就這樣,胡惟庸繼續在旁邊觀看,朱棡也繼續用那種不可思議的翻書方式去看書,楊憲也繼續揹他的《後周紀》。
待一炷香時間過去,一本不算厚也不算薄的《後周紀》,楊憲總算背到了最後一頁,可就在這時,一隻大手卻朝他伸了過來:
“把《後周紀》給我。”
大手的主人自是朱棡,可看著朱棡的大手,楊憲卻隻能尷尬一笑:
“殿下稍等,微臣就差一頁了。”
朱棡嘴角一撇:
“這怎麼能等呢?咱倆現在是在比試,不能因為你看得慢,就浪費我的時間呀!”
楊憲哭笑不得:
“殿下明鑒,微臣真的就差這最後一頁,就能背誦《後周紀》了。”
朱棡毫不相讓:
“可我也就差這最後一本《後周紀》,就能背誦《資治通鑒》了啊!”
“噗~”
此話一出,楊憲還冇反應過來,不遠處正喝茶的胡惟庸卻是先一口茶水噴出,繼而不敢置信的看著朱棡!
楊憲見狀,還不明所以呢:
“胡大人你怎麼了?我知道,我這樣做是有點不對,殿下畢竟從冇看過書,按情理,我是不該跟殿下爭這本《後周紀》,可我真的隻差……”
話音戛然而止,楊憲“嗖”的一聲回過頭,怔怔的看著朱棡道:
“殿下您剛纔說什麼?背……背誦《資治通鑒》?”
朱棡從楊憲手中拿過《後周紀》,一邊“嘩啦啦”的翻看,一邊點頭道:
“是啊,可不就差這最後一紀了嗎?”
楊憲眨巴眨巴眼睛:
“不是,殿下,這個時候,開玩笑不太好吧?”
朱棡麵露無語:
“誰跟你開玩笑?”
說到這,朱棡也翻閱完了《後周紀》,當即往案桌上一拍,站起身子伸著懶腰道:
“楊大人若不信,考考我嘍。”
楊憲眉頭一皺,立馬伸手從案桌上拿起一紀:
“《周紀》,三年戊申。”
朱棡直接道:
“燕敗齊師於林狐。魯伐齊,入陽關。魏伐齊,至博陵。燕僖公薨,子辟公立。宋休公薨,子桓公立。衛慎公薨,子聲公訓立。”
楊憲渾身一顫,趕忙拿起另一紀:
“秦紀,秦昭襄王五十三年。”
朱棡再度道:
“伐魏,取吳城。韓王入朝。魏舉國聽令。”
楊憲瞳孔一縮,竟然連一個字都不差!
胡惟庸看到這,亦震驚不已,飛快跑到案桌前,拿起一紀:
“《漢紀》,漢孝成皇帝綏和二年,三月。”
朱棡毫不猶豫:
“上行幸河東,祠後土。丙戌,帝崩於未央宮。”
“啪嗒”一聲響,胡惟庸手中的《漢紀》掉在地上,看著眼前的朱棡,就跟看到鬼一樣。
楊憲卻還是不死心,當即埋首於案桌:
“《魏紀》,魏世祖文皇帝黃初七年。”
朱棡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
“啊哈~春,正月,壬子,帝還洛陽,謂蔣濟曰:“事不可不曉。吾前決謂分半燒船於山陽湖中,卿於後致之,略與吾俱至譙。又每得所陳,實入吾意。自今討賊計畫,善思論之。”
“漢丞相亮欲出軍漢中,前將軍李嚴當知後事,移屯江州,留護軍陳到駐永安,而統屬於嚴。”
“吳陸遜以所在少穀,表令諸將增廣農畝。吳王報曰:“甚善!令孤父子親受田,車中八牛,以為四耦,雖未及古人,亦欲令與眾均等其勞也。”
楊憲“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然後艱難拿起一紀,吞吞吐吐道:
“《唐紀》,唐……唐高祖武德九年,己未,太白經複天。”
朱棡微微一笑:
“建成、元吉至臨湖殿,覺變,即跋馬東歸宮府。世民從而呼之,元吉張弓射世民,再三不彀,世民射建成,殺之。”
“尉遲敬德將七十騎繼至,左右射元吉墜馬。世民馬逸入林下,為木枝所絓,墜不能起。元吉遽至,奪弓將扼之,敬德躍馬叱之。元吉步欲趣武德殿,敬德追射,殺之。”
說到這,朱棡蹲下身子,雙手托著下巴,再度微笑的看著楊憲:
“至此,楊大人仍不信否?”
楊憲雙目無神,這一刻,渾身上下,傲氣被擊得粉碎:
“殿下天縱之資,微臣,不敢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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